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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生 小说)
文/王选信

正在工地上领着公司一帮子兄弟安装设备,毛毛忽然打来电话,告知我他爸在红河医院住院,我问查出是什么病?毛毛声音嘶哑地说:“可能是瞎瞎病。”我问确诊了么,毛毛回答说:“医生说八九不离十。”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放下电话,我愣了半天转不过神来。

毛毛的父亲王尚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比王尚大一个月,王尚叫我大哥,毛毛叫我伯伯。上高中的时候,王尚和我的关系就很好,王尚欣赏我的沉稳老练,说话办事有章有节,我说王尚有思想有个性,不信邪不怕邪,敢说敢当。惺惺相惜,俩人常常形影不离。学校开展学工学农,走五七道路,一天上半天课,下午参加劳动,尤其到了最后一学期,干脆不上课了,不是在公社拖拉机站跟着师傅学开拖拉机,就是到机械厂学习开机床、搬运加工件、打扫卫生,或者到农村跟着农民给麦田地里拉粪,给牲口圈里拉土。对这样的“学习”,王尚很讨厌:我大供我上高中是来学习知识的,不是来劳动的,要干活回农村干活去,多少还能挣点工分。后来,只要学校安排劳动,他干脆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教室里看书,为此,常受到班主任训斥,说他思想落后,走白专道路。学习再好,长大了也是为资本主义服务。王尚不服气,什么资本主义?贫穷就是社会主义?不学习就是社会主义?班主任见王尚和他顶嘴,勃然大怒,说王尚思想反动,顽固不化,把王尚告到政工处,政工处薛主任是造反派出身,听了班主任的汇报,立即兴奋起来:总算抓住了走白专道路的典型。于是乎小会批判,大会斗争。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为了教育大家,让王尚在全校学生大会上作检讨。这时候,不少和王尚要好的同学都离他而去,怕他这个“典型”带坏了自己,只有我不离不弃,整天陪着他给说开心话。王尚曾问过我,你就不怕我连累你?我回答得干脆:“怕个球,我家是贫农,谁能把我怎么样?反正高中毕业了,还是回农村劳动。”

高中毕业后,我和王尚一样,在农村劳动了三年,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我们都考上了大学,不过,我考上西部某大学,他考上当地一所大学。那时候,联络还是靠书信往来。虽然两座大学相隔千山万水,往来的书信却把我们的感情紧紧地联络在一起,“相互支持,相互鼓励,把失去的青春夺回来。”“学好本领,建设四化。”这是我们的共同的愿望。

当时通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两人毕业以后,就失去了联系,不过,都在打听对方的消息,十年没有信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患病在西安南郊某医院住院,碰见护校毕业、在该医院当护士的高中女同学,从她嘴里才得知,王尚也在南郊某事业单位上班。

单位离医院不远,也就是二三里路。三个月以后,病情稳定下来的一天中午,我吃过药打过针,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病容,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过了四五条马路,拐了三四个弯,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了王尚单位。哥俩相见,愣在那里约有二三分钟,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早都盼望这一天了,十年未见,多么想念。

原来,王尚毕业分配到了西安,我也分配到了离西安七八十里路的某部属科研院所,从事技术工作,俩人的工作单位相距一百多里。

总算又联系上了。只要我有机会来西安出差,总会挤出时间到王尚家里坐坐,如果遇到星期六,晚上还会在王尚家里住一夜。

按王尚的说法,我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放下电话,立即和老板联系,让重新派人接替我的工作,兄弟住院,我要回西安。

安排完现场工作,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工地离西安还有一千二百多公里,其中工地到火车站还有一百多公里。坐长途汽车先到火车站买票,万一买不上票,还要在火车站住上一夜,不如第二天早上走。

第二天早上五点起床,从工地步行近一个小时,才走到镇上,刚赶上六点半首班开往火车站的长途汽车。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11点20分到达火车站,还好,恰好下午两点有去西安的一趟始发车,当我排队买上票的一刹那,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买的卧铺票。当我躺在卧铺上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开锅似的沸腾:坐上火车,12个小时就能到西安,回到家里,就能见到病中的兄弟。兄弟啊兄弟,你才五十几岁,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千万不敢得个瞎瞎病,如果得了瞎瞎病,家里的顶梁柱就断了,媳妇怎么办?儿子怎么办?儿子才结婚两年,孙子才半岁。有这个人在,一家子就有了凝聚力,就不乱,没了这个人,家就破了,就散了,儿子没父亲了,孙子没爷爷。但愿老天开眼,权当开了个玩笑,吓唬吓唬大家。

凌晨三点半,火车到达西安。直接回家,还是去医院,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回家睡觉,等白天去医院。再说,深更半夜去医院也不方便。

火车站离家不远。坐出租也就二十几分钟。半夜忽然回来,吓了妻一大跳。妻看着从天而降的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当我说明兄弟住院,毛毛白天打电话告知之事后,妻子也瞪大了眼睛:“今年过年咱到他家去,王尚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有啥毛病,我还开玩笑地说,你越活还越年轻了。怎么才过了三个月,身体就出了毛病?”我说人吃五谷得百病,但愿不是瞎瞎病。

中午,我和妻子来到医院看王尚。王尚住在住院部三楼最东头的一间病房里。走廊里,妻对我说,咱先不要忙着见王尚,先问问毛毛他爸的情况再说。

妻说的对,我给毛毛打电话。一会儿,毛毛满头大汗地从一楼跑到三楼,见到我们,毛毛眼睛红了,带着哭腔说:“阿姨,伯伯,你们来了。”“你爸到底得的啥病?伯说实话。”“肺癌。”尽管已有思想准备,我还是大吃了一惊,头发几乎竖起来。

“医生没说怎么办?”“做手术。”“你爸知道么?”“还没告诉我爸,结果只有我和我妈知道。”“绝不能告诉你爸实情,就说是肺结核,吃药打针消炎,一两个月就恢复。”毛毛哭着点头。

每年春天,单位给职工体检,王尚在检查身体时,医生发现他肺上有个肿块,就建议他做镜检,观察组织细胞是否有异常变化,判断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当然,医生瞒着王尚只说怀疑是肺结核,做镜检是为了确诊。结果出来后,证明就是肿瘤,而且还是恶性肿瘤。

我问毛毛:“主治大夫姓啥,有多大岁数。”毛毛说:“主治大夫姓魏,有五十多岁。”我来到医生办公室,找到魏大夫,说我是王尚的哥哥,想了解了解王尚的病情。魏大夫非常客气,就把王尚检查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听了魏大夫的话,我的心彻底凉了。我问魏大夫:“现在准备怎么治疗?”“切除病变部位。”“切除就能保住性命?”“只要癌细胞不扩散,就能保住性命?”“万一扩散了怎么办?”“万一扩散了就化疗。”我知道化疗是利用化学药物抑制或杀灭癌细胞的治疗。化疗的副作用非常明显,恶心呕吐,白细胞减少,头昏目眩,食欲不振等。不少人患了肿瘤,好不容易做了几个周期化疗,人受够了痛苦,身体彻底垮了,最后还是走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让人受罪,放弃治疗,听天由命,或许还有希望。这话不能对毛毛说,只能藏在心里。说出口的却是一些安慰的话。我把王尚真实的病例用手机拍了照,得想其它办法。

回到家里,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吃饭不香,睡觉睡不着。忽然想起在该医院当大夫的同事父亲,何不找他咨询?

同事很热情,立即把我介绍给了他父亲。同学的父亲是成都某医科大毕业,医术精湛,在该医院颇有名声,现在是某科室主任。找到主任,我把王尚的病例让主任看了,主任看着我愣怔了半天,最后嗫嚅道:“按我多年的经验,患了癌症,并非就判了死刑,十个癌症病人八个是吓死了,建议不要在医院花冤枉钱了,回家保守治疗。”主任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于是我和主任商量,能否给王尚的科室主任说说,把王尚的真实病例让他儿子拿着,再出一份诊断是肺结核的假病历,让王尚看看,予以安慰,然后劝王尚回家保守治疗。主任痛快地说:“这没问题,他科主任恰好是我的大学同学,一切由我安排。”

第二天中午,我和毛毛找到科主任,主任谈了自己的建议,毛毛亦同意主任的建议,主任说,他已经和主治大夫沟通过了,主治大夫会给你父亲解释的,并同意帮你出一份假病历。

第三天中午,主治大夫来到王尚床前,笑着对王尚说:“我们几个大夫昨天下午会诊后确认是肺结核,肺结核就是过去说的富贵病,不是不治之症,不要有啥思想压力,你系统的局长是我学生的父亲,我让他给你经理打个招呼,你就不要上班了,放下思想包袱,回家吃药调理,没事了出去转转,过几个月就恢复了。”

王尚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回到家里,我和妻又去看望王尚。王尚精神状态比在医院好多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拉着我的手,激动得不知说啥好。

“把人吓了一大跳,这下放心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有了精神。医生不是说,想干啥就干啥,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老哥,你说的对,既然不用上班了,咱就好好安排一下生活。这几天我睡在床上想了很长时间,准备休息几天,等有了精神,早上去广场转转,跟着一群退休老人学跳舞,我就不信,身体恢复不了?”王尚眉飞色舞。“几年来,其它的本事没见长多少,跳舞的水平长进不少。”我了解王尚,开玩笑地说。王尚哈哈大笑:“知我者,老兄也!”

一种观念,一种活法。看着王尚思想观念转变了,知道王尚有了生的希望,就回了工地。毛毛懂事,三天两头地给我汇报他爸的情况。

毛毛说:我爸心里没了负担,饭量也逐渐增大了,身体不怎么发困了,走路也有了劲,原来苍白的脸上慢慢地也有了颜色。

两个月以后,我爸开始走出家门,早上去广场转转。广场离小区不远,也就是二三百米。我爸来到广场,这里到处都是锻炼的人群,东北角上,有几个老人用自制的大海绵笔练习书法,我爸从小喜欢书法,就站住看老人写字。老人的楷书写的很好,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都很内行,看的我爸痴迷。看完了书法,我爸又看一群人跳新疆舞,再往前走,右边有十几个在打杨氏太极拳,左边有个小平台,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做保健操。再往前走,这里有三四十个人围成扇形,高喉咙大嗓子唱红歌。我爸走着看着,看着走着。出来就是散心的,出来就是玩耍的。我爸从这个群转到那个群,又从那个群转到这个群,最后,又在一群跳舞的老年人跟前停了下来。

老年人跳正统的交际舞,我爸眼前一亮,这不是多年前跳过的舞姿么?”

毛毛继续说:“我爸经常给我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跳舞,那时候的校园里,处处充满着阳光,大家除过刻苦学习之外,业余生活也很丰富。每到星期六晚上,操场上拉着电灯,同学们聚在一起,手拉着手,在“咚嚓嚓”的音乐声中,跳最简单的交谊舞。交谊舞只要想学,就能看得懂,学得会,跳的开。灾难过去了,阳光出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折腾了十年,耽误了十年,总算有机会,怎能不高兴?不但要抓紧时间学习知识,为建设“四化”贡献力量,不辜负美好年华,还要让生命放出异彩。后来工作了,单位组织青年活动,兴致来了,我爸也和同事跳一曲“华尔兹”。尤其这几年,单位的事情多了,家里的事情也多了,晚上吃罢饭,我爸常去广场找人跳舞,以缓解工作生活带来的压力……”

毛毛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爸看到跳交谊舞,心情就很激动,于是,就不由自主地加入到老年人跳舞的行列中去。当我爸刚走进舞池,一位看上去华丽优雅的女性迎了上来,二人手拉着手,踏着乐曲的节奏,在舞池中旋转。女性优雅轻盈的舞姿,让我爸很佩服。跳完一曲,意犹未尽,我爸又和一位瘦高个,看上去不到六十岁、精神矍铄的老人跳了一曲。两场舞跳下来,我爸感到浑身舒坦,身上微微出了点汗,脸上放着红光。于是,我爸就在心里说:这就是我喜欢的运动,这就是我锻炼的场所。每天坚持锻炼,小小肺结核怕什么?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点半,跳舞的老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爸趁机和跟自己跳舞的两个老人聊起天来。从交谈中,知道女的姓苟,我爸叫苟老师。苟老师是西安某医院的护士,去年才退休,一个女儿,在上海工作,家里没什么负担,每天早上出来锻炼。男的姓窦,我爸叫窦老师。窦老师是市政府某部门的一个局长,今年六十七了。我爸感到惊讶:“我还以为你不到六十岁呢。”老人笑着说,“生命在于运动,四十岁的时候,我得了结核性的胸膜炎,开始怀疑是肿瘤,后来经过多方确诊和治疗,才慢慢地恢复了。从那时起,我就坚持早上跑步,直至六十岁退休。退休后,学了一年太极拳,后来感觉打拳不适合自己,又开始学跳舞,这不,一跳又是五六年。每天早上来广场和这帮兄弟姐妹们跳两个小时舞,一天都感觉浑身轻松,心情舒畅。去年单位体检,除过血压有些高外,没有什么毛病。”窦老师说完,爽朗地笑了。

窦老师的一席话,对我爸的冲击很大。生命在于运动,坚持锻炼,肺结核怕什么,窦老师不是通过锻炼身体才好的?窦老师就是我爸学习的榜样。

我爸给苟老师窦老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情况,又说想来一起跳舞的意愿,二位老师非常高兴,欢迎我爸来一起跳舞,并把我爸介绍给了周围的舞伴。”

从毛毛的电话中,我知道王尚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锻炼计划,并一直坚持着去做。

为了叙述方便,我以第三者的身份讲给大家听:王尚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从不拖泥带水的人,一旦想通了问题,就坚决去执行。中午回到家里,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妻子说了,妻子很高兴:从现在开始 ,你啥也甭想,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你就一心一意去锻炼身体。只有身体健康了,才能谈到其它的事,如果身体出了问题,一切想法都是空的。妻子的话,给了王尚极大的鼓舞。

王尚学理科,逻辑思维极强,自制力也好。于是,他坐在书桌前,拟了自己的生活计划:早上六点起床(这也是他多年养成习惯,从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洗漱完毕,六点四十吃早饭,七点准时出门,七点二十到广场,先在广场走两圈,活动活动身体,再看看几位老师的书法(每天早晨,广场中有几个老师,一手提着小水桶,一手拿着海绵制作的大笔,在水泥地上练书法),八点半开始跳舞,十点半结束回家。中午吃罢饭,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三点起床,练习两小时书法(不求有多大成就,主要是磨性子,练专注力)。吃罢晚饭,七点出门到丰腴公园散步(丰腴公园在家属区的东边,大概有一里多路,需要走二十分钟),九点回家看看电视,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计划写了半张纸。王尚把拟好的计划,拿起来又看了半天,心里说,计划好拟,关键是落实。不能落实,再好的计划,也是一张废纸。自己既然制定了计划,一定要严格遵守,没有别人督促自己,只有自己督促自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计划让妻子儿子看了,妻子看了两遍,他叮咛妻子监督他执行。毛毛看了,说你开始练书法,最好买些水写布,先在水写布上练,有了基础,再用毛边纸练。他不知道什么是水写布,毛毛解释,就是字帖上放着透明布,毛笔蘸着水在上面模仿着写,写完一会儿水就干了,可以反复使用。王尚听了很高兴,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购买,就叫毛毛给自己买水写布和毛笔。毛毛笑着说,明天马上买,不过,爸你可要坚持练字。王尚笑着说,爸以前说过很多不算数的话,这次一定说话算数,和你妈一样,你也监督爸。

从第二天开始,王尚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表去做。每天早上先到广场活动,活动完后,看几个老先生写字。王尚从小喜欢写毛笔字,上大学的时候,班里出个通知什么的,没有人能提起笔,都是他写的。毕业分配到单位办公室,负责厂里的宣传工作,他字写得好,笔下又利索,深得厂长信任。写个通讯报道,办个宣传栏,出个布告通知什么的,都是他一手操办。有时晚饭后无所事事,他就来到办公室练字。办公室有大书桌,也有笔墨纸砚。后来结婚成家,尤其有了儿子毛毛,家务活以及单位事务缠身,再没练过书法。将近三十年了,没摸过几回毛笔。不上班了,有的是时间,下午睡觉起来,练两个小时的书法。不过,儿子给自己买的水写布还没回来,等回来了一定好好练字。

王尚来到跳交谊舞地方,双双对对已开始跳舞。窦老师见王尚来了,高兴地说:“来了就是兄弟,从今天开始,咱们好好锻炼,没有好的身体,一切皆是空的。”苟老师走过来,拉着王尚的手:“老王,咱俩跳一曲。”

随着音乐的节奏,王尚和苟老师跳起了舞。王尚放得很松,体态挺拔端庄,舞姿轻盈灵活,和苟老师配合默契,直跳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一曲结束,苟老师拉着王尚的手,激动地说:“跳得好,舞姿优雅,很有章法。”窦老师也走过来,夸他跳得好,周围的老人也都伸出拇指点赞。

王尚第一天来跳舞,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称赞,王尚信心大增,心情也格外的好。他给大家讲了自己患病的经历,大家都同情他,鼓励他,说我们这些老汉老婆谁身上没病,只要你和大家一起坚持跳舞,这点病算不了什么,窦老师也说:“跳舞可以健身、健心、健美、益智,提高生活品位,这是我多年跳舞总结出的经验。活动活动,人活着就要动。我身上的病比你严重得多,就是跳舞跳好的……”

大家的鼓励,使得王尚心里热乎乎的,他从心里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王尚每天早上到广场跳两小时舞,出身汗,回家冲个澡,浑身舒坦。几十年来,妻子做什么,王尚吃什么,他把每天吃饭,当成完成任务,吃罢嘴一抹,该干啥干啥。自从跳舞以来,不知是活动量大了,还是心情好,肚子也饿了,吃饭感觉特别香,饭量也比平时大了。妻子看到王尚的变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儿子毛毛也感觉身上的压力小了。毛毛小时候调皮贪玩,母亲管不住,就给王尚告状。王尚上班的时候,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一天忙得团团转,等下班回到家里,人就成了一滩泥,躺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听了妻子的叙说,就把毛毛叫到跟前,问毛毛是怎么回事,毛毛含糊其词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和想法,王尚就耐着性子批评毛毛,要听母亲话,不要整天贪玩,毛毛自知犯了错误,低头认错,说以后改正就是,可过不了几天,又犯了同样的错误。王尚就用黑脸吓唬儿子,毛毛见他爸躁了,吓得哇哇大哭。王尚继续吓唬:“以后不听话,就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去。”此后,毛毛再也不敢惹母亲生气了,他知道,爸说一不二,如果自己再惹母亲生气,说不定父亲真把自己能扔到护城河里。所以,毛毛从小就害怕他爸。晚饭的时候,毛毛见他爸心情好,就问他爸:“我叫朋友昨天把水写布买到了,刚忘了说,昨天就放到你桌子上了。”“看到了,今天下午练了两个小时。”王尚得意地回答。“三十年没练字了,还能提起笔?”“三十年没提笔了,确实手生,还是有些吃力。”王尚如实地回答。“你先在水写布上练习一段时间,等练的差不多了,我再给你买几刀毛边纸,再在纸上练习。你有基础,坚持练习,一定会成为书法家的。”王尚笑了:“多大岁数了,还成什么书法家?只要能修身养性,只要有益于身体健康就行。”“你干啥事都专心,儿子说得对,好好练习,一定会取得非凡的成绩。”妻子也鼓励王尚,王尚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

王尚下午睡觉起床,就趴在桌子上练习写字。水写布真好,不用墨,不用花费纸张。撂了三十年,重新拾起笔,还真不习惯,手握笔如握着椽一样。练习毛笔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有长时间的磨练才能写好毛笔字。和做事情一样,需要耐心,切不可急于求成,否则会适得其反。王尚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断地告诫自己:练毛笔字必须内心平静,如果自己内心烦躁,情绪不稳定,就练练书法,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对于治愈浮躁不安的心情是有好处的。内因是决定的因素,好多病都是由心里引起的。对,不但要练书法,以后还要多看书,年轻的时候耽误的青春太多,书念的太少,上班时候,虽说应付工作没有问题,那是在大家文化层次都不高的地方,再深一点,就显得捉襟见肘。知识要慢慢积累,通过练习名言警句来扩展自己的知识面,通过读书,扩大自己的视野。没有宽阔的胸怀和高远的视野,就会被社会上一些现象所迷惑,就看不到问题的本质,就容易被智者所耻笑。王尚想到这,自己先笑了,扯远了,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至于其它的事情,还得等病好了以后再说。

啥都甭想,严格按计划执行。坚持了三个月,王尚感觉自己身体有力气了,不像以前,整天感觉乏困,身上软绵绵的,总给人没睡醒的感觉,尤其走路,腿上没劲,脚踩在地上,像踩在海绵上一样空虚,经过锻炼,走路感觉有劲了,不过,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还有一段距离。以前晚上睡觉常常失眠,尤其半夜起床小便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入眠。晚上睡不着觉最难受,越是想睡觉,越是睡不着,甚至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且还睡的很不踏实。现在睡眠状态有了很大变化,晚上十点钟准时上床睡觉,按说的那样:像猪一样,头一挨枕头,还没几分钟,就响起了鼾声。

还有个变化,王尚也感触颇深,就是吃饭。以前吃饭,不管吃多吃少,肚子都是胀的,晚上不敢多吃,有时喝半碗稀饭,晚上睡觉都感觉肚子胀。现在能吃能喝,而且感觉吃饭特别香,肚子也不胀了,而且晚上起床小便的次数也少了。

身体有了变化,王尚锻炼的积极性更大了。他不但早上出去跳舞,晚上吃过晚饭,还去丰腴公园跟另外一群舞伴跳舞。不过,晚上跳舞时间不长,一般由七点半跳到八点半。

三个多月了,毛毛要带王尚到医院去复查,王尚说自己感觉不错,没必要复查。毛毛心里担心,就再三做他爸的工作,还是去复查复查,复查了心里就有底了,再说,出院的时候,医生也说,三个月以后,必须去医院复查。其实,不是王尚不愿复查,他是害怕复查,复查后,病情好转了不说,病情如果没多大变化,岂不让人吃力?自己感觉不错,就按不错的往下走。

在妻子和儿子地再三劝说下,王尚到医院复查病情。不过,我还是提前给同事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帮忙,万一有什么问题,不要直接告诉患者,要和他儿子说,并且想办法掩饰掩饰。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原先的肿瘤没有增大,反而比以前缩小了一倍,令人非常吃惊。当毛毛把这消息告知我的时候,我有些不太相信,心想,既是变化,也不会变化的如此之快。为了证明这是真的,毛毛把检查报告单用手机拍照发给了我。我打电话又询问同事的父亲,同事的父亲亦高兴地说:“主任给我说了,确实是奇迹,确实是奇迹。”

半年以后,王尚在儿子毛毛的陪同下,第二次去医院复查,更令人惊喜的是,肿块缩小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医生背着王尚对毛毛说,你爸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主要是心态起了作用。一个人的心态好与坏,有时候甚至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你爸就是典型的例证。心里没压力,再采取科学方法锻炼,正气战胜了邪气。如果当时采取切除化疗的办法,只能延长生命,肯定没有现在这个结果理想。医生说罢,脸上挂满了笑容。

毛毛和母亲看到这个结果,心里都非常高兴,她们拿出做好的一份检查结果让王尚看,王尚看到诊断意见一栏中,赫然写着胸部检查,“无明显症状。”王尚如释重负,不过,他还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我说啥来,没问题就是没问题,非要来检查,这不是白花钱么?”

医院离王尚家还有四站路,王尚高兴,建议不坐公交车了,今天一家人走着回家。妻子看了一眼王尚,感觉不能拂逆他的心,就顺着王尚说:“平时你光顾着自己锻炼,今天我陪你一起锻炼。”毛毛也笑着说:“爸,我妈为你的病,不知背着人哭了多少回,今天咱们走回去,你在对门天仙阁请我妈吃饭。”

王尚大手一挥,大不咧咧地说:“这有啥,今天我请客,要吃啥随便拣点,不过,儿子你掏钱。”一家人哈哈大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单位又组织职工体检,王尚在妻子和儿子的陪同下,还是来到原来的体检医院,其它项目检查完了,都没有什么问题 ,胸部拍片的时候,还是那个医生:“吸气——憋气——对——呼气。”医生在电脑上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去年发现异变的部位,已经钙化。医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起来走了一圈,又坐下来看了半天,确实已经钙化。医生在检验单上,郑重地写下“无异常”的结论。妻子拿着报告,看了半天,才相信这是真的。儿子心里有数,估计检查就是这个结果。

妻子的震动最大。去年的现在,正是一家六神无主的时候。查出丈夫王尚是肺癌,家里像塌了天一样,自己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岁,儿子哭的没了声音,还红着眼劝自己一定要坚强。母子俩在医院里,靠在门诊二楼大厅的圆柱上,背着丈夫撕心裂肺地哭成了一团。没有经过这样打击的人,根本体会不来自己当时的心情,真像生离死别般的痛苦。老天护佑,丈夫终于逃过了一劫。

这时,儿子拿着真检验单让父亲看。王尚扫了一眼,把检验单扔给儿子,不屑地说:“我说没事就是没事。现在医学发达了,肺结核根本不算啥病。”毛毛见父亲还蒙在鼓里,思考了半天,还是把真相告诉父亲,反正病好了,再隐瞒下去,已没了必要。他和母亲商量后,把父亲叫到一旁,嗫嚅着说:“爸,知道你去年检查得的啥病?”“得的啥病?”“肺癌!”“啊——肺癌?”王尚惊叫起来。“是的。”儿子答道,妻子也点头证明。“怪不得同学们都来看我,我还以为小题大做呢,原来,快要摸到阎王爷鼻尖了。”王尚不失幽默地说。“我们当时不得不瞒着你,你看的检查结果,也是我伯托人做的假。”王尚愣了半天,像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笑得儿子妻子感觉莫名其妙。王尚笑完,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一岁了,我要设宴请大家。”妻子瞪了一眼王尚,王尚解释道:“如果去年我死了,今年就该过头周年了,去年该死而没有死,等于重新活了一世,这样算来,今年不正好一岁么?重新活了一世,怎能不请客?过两天,咱在天仙阁摆一桌子,把同学们都请来,好好热闹一番。”妻子儿子连连点头。

王尚把请客的计划首先告诉了我,问我安排到什么日子合适?我不假思索地说:“还是放到农历二月二吧,再过两天我就去公司上班了。”王尚立即回应:“听大哥的,时间就放到二月二,吉利。”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阳光灿烂。今年春早,空气中已没了多少寒气。十三个同学围坐在一起,恭贺王尚恢复健康。王尚也不客气,扫视了一圈大家,乐呵呵地说:“去年的今日,正是我与死亡搏斗的时候。大家为了我的病症操碎了心,在此,我诚挚地表示感谢。没有大家的关心鼓励,我恐怕也撑不到今天。过多的感激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下面两点:一是以前的我已经死了,今天的我才活了一岁。一岁的我,还处于孩童时代,懵懂无知,还需大家继续帮助支持。二是'我不病,谁能病我’,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作家柯云路先生在他的著作《走出心灵的地狱》说的。一个人得病,往往是由于心态失衡造成的,只要心理健康,身体就会少得疾病或不得疾病。病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来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盲目检查,盲目治疗,盲目吃药打针。不是不相信医院,而是首先要相信自己。每个人身上都有自愈功能,就看你如何调动它。这是我从实践中得到的经验,正像柯先生说的那样,只要自己不病,谁也甭想让自己得病。

话不多说了,最后,我用自己胡诌的几句打油诗作结束语:


去年今日头如斗,今日相聚乐悠悠。
大家关心我有数,人在难处盼援救。
生命原本很脆弱,投胎一世实难求。
好在老天放过我,美好生活有奔头。
天命之年我已死,一岁之我甚是牛。
今日不忘大家恩,设宴联欢写春秋。”

王尚话刚讲完,包间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越过敞开的窗户,飞到早春的天空,飞向苏醒的大地。

在大家的掌声中,我眼含泪花,有说不出的激动。一年来的五味杂陈,我深有体会。我想讲几句话,可嘴张了几张,又不知说啥好。我呆呆地望着王尚……

一只早来的燕子听见大家的掌声,头在窗户上探了探,然后“啾啾”地叫了两声,轻盈地搧动着翅膀飞走了……

2021-10-18



(作者简介:王选信,长安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出版散文集《枯枝上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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