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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阎纲和周明


先生阎刚和周明

/朱鸿

北京文学界的陕西人,我认识最早、敬意最深的,是阎纲和周明。

阎纲和周明也有其异,我指的主要是性格。阎纲凝思、沉重,爱憎分明;周明朗畅、喜悦,世界大同。他们的名字似乎也透露了这种信息:纲者,提要也。明者,光亮也。

(左二为阎刚,左四为周明)

阎纲和周明也有一致,我指的主要是对陕西作家的态度。他们都关注陕西作家,凡有才华的展示,一旦发现,就高兴,就传播。只要求助,他们便伸手以扶。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邹志安、京夫、高建群、叶广芩,皆在中国文学界腾声千里,试问,其谁没有得到过阎纲和周明的鼓吹与举荐呢?既使成绩弱小的作家,缺乏影响的作家,甚至现在还很年轻的作家,他们仍怀以热望,涌以热情,并会对其成长施以大力。

所谓的伯乐精神指,马有良有驽,相马师善辨千里马之能,从而让其奔腾,免其死于槽枥之间。以伯乐精神称颂阎纲和周明,不妥且俗。我以为阎纲和周明的所为,几近于推贤进士,是汉唐以来的一种立人达人之传统。材属于天下之材,有地位和有权力的人,皆有义务推贤进士。  

司马迁无权力,有地位,任安遂提醒,让他注意擢奇,以为朝廷用之。韩荆州得地位之势,具权力之重,所以李白请求,盼朝宗使自己激昂青云,扬眉吐气。如果司马迁能像任安所嘱,韩荆州能像李白所吁,那么他们就是推贤进士了。

阎纲和周明如此所为,不是推贤进士吗?我不懂政治和经济,然而文学之成事,离开北京是不可以的。从陕西看北京,北京当然是文学的中心和顶峰,这是由文学的资源决定的。从北京看陕西,陕西是否属于文学的边缘和低地,我不清楚。不过我明白,在陕西,文学的资源不足,尤其是展示平台不足,虽然这里并非无才。

陕西作家要成事,无不希望北京有人提携,而北京文学界最亲近最方便的则只能是陕西人。故乡之情,几近于血脉之情,在中国的任何畛域都是根本。

阎纲和周明不薄陕西作家,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贫的、富的,贵的、贱的,统统支持,做到了推贤进士。还有刘茵女士,她曾经也是竭尽所能地支持陕西作家。在经历上,她也属于阎纲和周明的方阵,可惜她已经走了。李炳银小阎纲和周明,也小刘茵,不过他对陕西作家的支持也是孜孜矻矻的。

我认识阎纲和周明是在1985年春天。当时我在陕西一家文学杂志社工作。大学毕业,刚刚入职。一天早晨,头儿招呼一声阎纲和周明要来。我正忖阎纲和周明是谁,骤闻几位编辑匆匆下楼,以喜悦迎接。我也随之下楼,恰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进门,停在出版社的院子。只见阎纲和周明笑着下了车,出版社三级领导一一向前握手。旋转了几圈,轮到我,也就行了一个握手的仪式,从而认识了。

不料认识以后,竟交游了32年。今天仍有往来,真是幸甚至哉!

实际上我与先生的交游平淡极了,无非是过节问候,偶尔往北京去出差,顺道看一看,碰到相关之事,请其帮忙。他们永远是诚恳的,可靠的,既使帮忙无果,也感觉温暖。

周明和阎纲,各有一事,我反复回味,始终觉得贤者之德馨。

有一年,我带妻儿过北京赴北戴河,忘了带照相机,便向周明借用。由于时间甚紧,约定在一个地铁口见。我辗转到了地铁口,就远远游目搜寻他。眼光逾越车辆和身影,发现他已经在等我。他坐地,背靠墙,两腿伸长,很舒服的样子。我赶紧跑过去,一声感谢,拿了相机,便辞他而去。

有一次,我和安哲探望阎纲。相叙之间,方庄一带停电,遂在黑暗之中继续论天论地,直到深夜。电灯不亮,电梯不行,就劝阎纲不送了。阎纲说:“远道而来,怎么也要送。”便举着手电,从17层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送下楼。想着他再将移趾返上17层,我和安哲不仅慨叹。那年,阎纲应该74岁了。

我把阎纲和周明并列在一起,是因为我认识他们的一瞬之间,他们就在一起。他们也总是结伴,一起回陕西应邀参加故乡的文化活动。还有一点,他们的家都在关中。阎纲居九嵕山下,周明居终南山下,秦川之旷荡,也必会熏染他们。还有一点,阎纲1932年生,周明1934年生,少年是在民国度过的,他们难免会沿袭一些古风、古道和古典。

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这是唐的气度、长安的精神,由阎纲和周明带到了北京文学界。

我愧无项斯之标格,然而经常得到先生的美言,是十分快乐了!

世界总是变化的,一切都在变化。当我拾起身子,抬起头,站在劳动的田野遥望燕都蓟城,蓦地醒悟要顺着故乡之情的线索进入北京文学界,已经令人胆怯和腿软。千里万里,浩茫一片。北京之外,尽是边缘和低地。包括陕西,包括河上河下,江左江右,要进入北京文学界,大约都需要种种利器。故乡之情已经式微,唯利器可以成事。这显然是一种悲哀的醒悟。

然而,我自有其欣慰,因为我收藏着阎纲和周明的贤者之风。时间会消蚀并湮没所有的破铜烂铁,但玉的光泽却会永在。

历史和市场也有它的选择。凡良知者,慧眼者,将一定会摒弃糠皮瓦缶的。这便是空间,所以悲哀并不意味着绝望。欺世者、盗名者,无非都用了鸡鸣狗盗之技,其结局难免是可怜的,冷冷清清的。

关键是,基于文明价值观和高贵艺术观的士林盘踞于浮尘之下,浊浪之后,凡同声者、同仁者,一旦需要,其一定会奋臂而援。这是我耳有所闻、目有所睹的,并使我感到安然以至振作的。

在北京文学界的陕西人,李建军,不是这样的猛士和贞士吗?

然而阎纲和周明,念及先生,想到先生,我总是喟然!

二0一七年六月十二日,窄门堡

原载《文谈》2017年4期,入选散文集《退出》,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18年1月第1版



(作者简介:朱鸿,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写作协会会长,陕西师范大学长安笔会中心主任。有30多种散文版本行世,具代表性的有《西楼红叶》《药叫黄连》《夹缝中的历史》《人生的爱与智》《关中是中国的院子》《长安是中国的心》等。作品录用于中学语文教科书和高职语文教科书,见诸语文试卷,入选百余种散文选集。获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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