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卫
文/王选信
正月初八，我在门卫值班。
“出门戴口罩，进门消毒洗手，记住了么？”每次出门，妻像对小孩一样，重复的就这一句话。心里烦想发火，想想，妻也是为我好，就不吭声了。
本该假期结束，收心上班才是，可武汉疫情闹腾的越来越大，上面通知，上班时间推迟到正月十六。
疫情面前，一定要冷静，要理智，采取简单粗糙的办法，只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为一时的痛快，给后续工作带来更大的隐患。和冠状病毒作战，要做持久战的准备。
中午，社区胡主任带着一群人来检查工作。迈着八字步的胡主任，进门看见在小区巡逻的主管老五就凶巴巴的训斥：“标示要醒目，需要做个大牌子。”老五赶忙辩解：“墙上、登记桌旁都贴有标示。”不容辩驳，胡主任生气地说：“看到了，太小。”“太小也没办法，没地方做。”非常时期，小店都关门了。老五陪着笑脸。胡主任眼皮一翻：“我给你联系。”说完拿起手机。一会儿有人找上门来。前所未有的效率，不能不令人惊叹。
下午有人送来了红底、白、黄字分明的牌子，中间写着“温馨提示禁止外来人员、外来车辆、进入小区”，左边竖写着“进入小区量体温、戴口罩”，右边竖写着“勤洗手、减少探亲访友”。牌子是用不值钱的轻薄材质制作的、镀锌铁皮包边，风一刮能飞上天。平时最多30元的牌子要价150元。
门卫24小时值班，晚上和外甥微信聊天。外甥在南方上班，过年携妻回家探亲，外甥说这是他多年来，回家休假时间最长的一次。问外甥在家干什么？说“村里有要求，不要串门走动，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或和妻子打打羽毛球，或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到是蛮轻松的，就是把人能急疯。”我知道家里前后院子都盖满了房子，中间只有长不过10米，宽不过五米的小天井，这就是她们活动的场所。外甥抱怨，我能理解，非常时期，只能如此，总比蜗居在家里强。他家还有院子，一天或多或少还能见到太阳，我家就这几十平米，六人挤在一起，连消停的地方都没有。我问村上情况怎么样，外甥说：“进村的四个大门封了三个，只留一个北门。”
水泥门怎么封？我提出疑问。“用薄铁皮封了一人多高，让行人进不来。北门24小时有人站岗检查，外来人员以及车辆不能进村，出入村民必须登记量体温。咱们村出租房屋多，节前回家的房客，节后就不能进村，没回去的房客，等同于村民对待。”外甥介绍村里情况。
病毒就是恶魔，全民皆兵，听的人毛骨悚然。还好，村里没有挖路堵路，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否则，村民家里有了病人，或者家里没了粮油、家里失火了，……车不能通行，人不能进入，怎么办？不是成了自设陷阱，自掘坟墓么？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妻和女儿建议，门口接触人员多，非常不安全，家里有俩娃，能否辞掉工作？我愣怔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当然，门卫是临时工，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撤人，谁也挡不住，不过，这是自己的小区，物业上都是熟人，如何开口？没事的时候，在门卫喝茶聊天，悠哉游哉，有了事却要溜之大吉，能干这事吗？关键时刻，多少人为防止疫情扩散，坚持在第一线检查督促，难道她们不怕传染？家里有孩子不错，小心防护就是。可怎么给妻和女儿回话呢？灵机一动：“有了。”
今天休息，中午有意下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上楼给妻汇报：“刚和物业说了，主管不同意辞职，说非常时期，上级检查严格，本身人员就少，应同舟共济才是。”并安慰说：“门口值班，接触人多，不安全也是实情，只要戴上口罩，勤洗手，多消毒，就能避免感染。再说，门卫总要有人值班，你害怕传染，难道别人就不害怕传染？”张口就编了这一段说辞。妻听后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就是同意继续看门。我浑身轻松了许多。
在灾难面前，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第三天上班，中午刚一进门，妻又像监督员一样：“先给身上消毒，然后洗手。”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赶紧拿起柜子上的喷枪，往身上喷了几下酒精，然后急急地去了卫生间。
坐在桌旁吃饭，女儿女婿和孩子在一边，我和妻在一边。好像我是病毒患者，时刻都有传染他人的可能。下午收到女儿快递，兴冲冲地拿回家，见厅里没人，就来到书房。女儿女婿领着俩孩子正在书房学习，见我进来，女儿睁着警惕地眼睛说：“爸，你还是离孩子远点好。”心里老大不高兴。疫情来了，多少人吓出了毛病，看谁都是疑似病人。我灰溜溜地逃下楼，在心里恨恨地说：“倒不如把我隔离在门房，除过上厕所，什么地方都不去，每天派人送饭，省得害人。”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疫情来了，多少人患上了心病。
非常时期，人人恐惧，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没错，可一旦伤害了他人，就会走向善良的反面。
风声越来越紧。昨天上面检查，又提出“十严控”的要求：严控小区出入人员，对出入人员实行“一测二查三登记”，实行封闭式的管理，尽量杜绝传染渠道；要求每一个外出人员必须戴口罩，必须出示身份证……
物业老五，找熟人冒着风险去临潼买了台红外线测温计，淘汰了原先反应迟钝的测温计。
物业又从原单位请来两位志愿者，协助门卫管理，并打印出一沓出入证、车辆出入登记证、小区人员登记表、进出人员登记表、外来人员信息登记表。外来人员、外来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小区，每户两天只准一人出入小区一次。
离此一百米的小区，已有人感染上了冠状病毒，还有人去东关超市购物，亦传染上了病毒，已经强制隔离……减少出门，减少和人接触，这是最原始、最无奈的办法。在未研制出疫苗之前，这是阻断传染的唯一途径。
“坚决遏制疫情蔓延势头，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愿这不是虚飘飘的口号，而是扎扎实实的行动。口号太多，早让人腻味了。
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恐慌容易乱神，乱神容易染病。生命无价，病毒感染者也是受害者，更是我们的同胞。每人内心都有柔软的一面，只要把封存的良知激活起来，就将无坚不摧，发出正义的光芒。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祈盼病毒带来的死亡越少越好，祈盼门卫早日解除“严控”，恢复正常。
（作者简介：王选信，西安市长安区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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