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岁月

文/李永安

     

我现在写作基本上都是靠电脑或者手机，电脑和手机写作都有其突出的优点：速度快，便于修改，也容易保存。但是，我还是很想念过去手写稿子的岁月。

      

记得1978年，我从基层仓库调到西安市百货公司宣传科从事通讯报道工作，第一次和手写稿子打交道，通讯报道时间性很强，其中的环节就是不停地采访，不停地写稿子，不停地抄稿子。采访回来后，就先写草稿，草稿写好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在方格稿纸上，抄写稿子时，最怕抄错了字或者句子，因为抄错了只能重新抄。有时候一个稿子得抄上好几遍。那时候，写稿子不是多费事，就是抄稿子难受，我穿的红卫服上衣的口袋里老是插着两只钢笔，随时抄稿写稿，稿子抄完，为了节省时间，我就骑上自行车将稿子送到报社去。编辑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摞摞的稿件，见到送来的稿子以后，马上就展开看稿，看着看着就习惯地拿起笔改了起来，稿子改好以后，编辑又在方格稿纸上将改好的稿子誊写一遍，再认真地看一遍，加上稿签，才松了一口气说：“好了，你可以走了。”接着又拿起手旁的稿件看了起来。在手写稿件的日子里，编辑和作者一样的辛苦，改出来的稿子也要抄得整齐才行。在手写时代，抄写的稿子字体要工整清楚，不能龙飞凤舞、字迹潦草，否则连看稿子的人都受罪，字写得好看工整，别人也爱看。我从小字就写得不好，父亲曾对我说：“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你要好好下功夫练好字。”为了写好字，我就利用平时抄写稿子的机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尽量去写工整。有时候稿子多，我就晚上写。

还记得父亲有个朋友，我叫陈伯伯，他年龄大了，儿子在外地工作，家里就他和伯母两人，住着三间大过厅房子，父亲就让我住在陈伯伯的家，那个院子很大，却只住有两三家人。到了晚上，临街大门一关，院子里静得连树叶落在地上的沙沙声都听得很清楚。每天晚上，我就在那个屋子里，写稿子抄稿子。那时候，西安的一些老房子都是木格子门窗，冬天的夜晚，寒风直刮得格子门啪啪地响，我手冻得连捉笔都很困难，我就用热水缸子暖暖手，继续坚持练习写作。记得一次，报社编辑约我写一篇纪念西安解放30周年的稿子，大约有3000字，我连采访到成稿共修改抄写了七八次，一次次地修改，最后终于见了报。事后，编辑对我说：“多写多改对你有好处，好稿子都是改出来的。”现在回想起来，手写的好处很多，一方面边写边思考，写不出来就停下笔想上一会再继续写。另外每次写完稿子，看着一沓沓的稿子和整齐的文字，好像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感觉到一种快乐和享受。那时候，公文写作也是用手写稿，再修改再抄整齐再修改，直到定稿后，再送到单位打字室去打印，我记得打字室有一台老式敲打型打字机，每次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就听见打字员打字发出的啪啪声。

   

  

进入电脑时代后，我看见别人用电脑打字写作，真是又快又方便，心里很羡慕。但是，在写作中用电脑打字对我来说太难了，年龄大，拼音学得不好。加上现在媒体都是电子稿、电子邮箱，进入了真正的网络时代。不得已，我下定决心学用电脑打字，我就用脑子记，用字典对照，在电脑上反复练，一点一点地学。功夫不怕有心人，在长时间地实践后，我终于学会了在电脑上打字，用电脑写作，因此也大大加快了我的写作和修改速度，为迅速写稿发稿打下了基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用电脑写作习惯了，慢慢地竟不习惯用笔写字了，过去用惯了的钢笔，现在也静静躺在笔筒里。2011年，我写长篇散文《彭山梦》的时候，当时，我还没有学会电脑打字，我就用钢笔在方格稿纸上写完了这本10万多字的散文，交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本书的手写草稿我至今还保存着。有一次，我到西仓鸟市上，见到一个年龄较大的人在地摊摆了好多本手写稿在卖。我问：“这是什么？”老人说：“这是过去的手写草稿，我收破烂收来的。”我顺手翻了翻，全是过去手写时代的手写文字稿子，有的字迹已模糊不清。老人说：“现在写啥都用电脑手机了，以后就很少见到以前的手写稿子了。”听了老人的话，我心里想现在手写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手写真的要消失了吗？手写时代，我自己保存下来的手写草稿虽然不是很多，但每次看到这些自己亲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稿子，心里都很快慰。

   

手写时代渐渐成为过去式，但是那种手写的情趣、手写的情境、手写的感受还是很值得回味和纪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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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李永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作协会员，西安市作协会员，2010年获得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2017年获得首届蒲松龄文学奖。2018年获得华夏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