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新世相 的第 888 篇文章
一
昨天，大家一直在讨论一个热搜视频，名字叫#王晶晶遭遇校园霸凌#。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一个普通女孩，从 16 岁开始，在上学期间，一直遭受同学的霸凌。
10 年后的现在，她把带头欺负他的那个人，告上了法庭。
评论里有不少人说，觉得她小题大做，怎么 10 年还没迈过去。
今天我跟她本人聊了聊，发现：
霸凌这件事本身，就不应该是一片平静。
这件事发生在 10 年前，但视频里她讲起来，声音还是颤抖的。
她被骂过这些话：
“长得像凤姐一样”
“当性工作者”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有个素未谋面的学姐，问她你是王晶晶吗？
她说是。
然后学姐就开始左右开弓地打她。
她下意识抓住学姐的手，学姐却大声喊：有人打人啦。
她放下了手，结果又开始挨打。
“好像谁都可以打。像全校的敌人一样。”
而且当时大家骂她的那些话，在QQ空间都刷爆了。
大家带上手机和相机，去她所在的高中围观。
“我们班的同学都开始收门票了”。
不少人的第一反应，觉得是不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结果一追问，却发现她遭受这一切的原因太简单了。
简单到可笑。
一只“300 万”茶杯。
当时王晶晶刚上高中。
两个男孩打架，碰倒她的桌子，桌上茶杯也碎了。
她当时啥也没说，但同桌开玩笑：
“王晶晶这个茶杯要三百万，你们惨了”。
当时大家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过几天学校贴吧就有人开始造谣：
王晶晶茶杯被人打了，说要让人赔三百万。故意刁难人家。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包括王晶晶自己。
有人开了个头，很多学生开始跟风。
全校人开始讽刺她，骂她，说早看不惯她了。
嘲笑她手机用的是诺基亚老人机。
穿的衣服是十几块、几十块的地摊货。
更有人说，是不是裤子也是 300 万？
自尊心受了打击，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
王晶晶说自己家境其实很好。
但大家的攻击更疯狂了，好像势必要揭开王晶晶的假面——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读？”
“长相和家境好也不相符，长得像凤姐。”
她甚至有了一个外号：“神女”。
是个简称：
一个杯子三百万，年收入又几个亿，男朋友不间断，小学就整过容，一个神奇的女子。
在校两年多时间里，她被不间断地辱骂，荡妇羞辱。
一帮校友在贴吧煽动她去死。
被诽谤卖淫，拍 AV。
当时渴望朋友的她，被假装做朋友的校友骗取内衣照片。
转身照片就被公开，网上到处都是。
出事后，她没参加高考，上了一个专科。
出事前，她的成绩是理科前五名。
她说：“我的学业确实被毁掉了。
我的性格确实是大变了。
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去恨谁。”
一个“300 万的杯子”，引发长达近 10 年的霸凌。
你会觉得，这怎么能够？
别人欺负你的理由，那么小。而你受到的伤害却那么重。
但霸凌往往都是这么发展的。
二
你可能也意识到校园霸凌有多普遍，但你不知道它伤害有多大。
很多人讲了自己的经历，但大多数原因看起来非常可笑。
可能是因为不好看，胖——
读者@喵喵酱说，小时后发育太好，黑而且胖，不自信，看到人就躲。
他们觉得好玩就来捉弄她。
“故意写情书，扔我抽屉里，然后一群人在窗外看我反应，取笑我。“
可能仅仅是因为转学，新来的——
读者@每一个词汇都不能表达我，小学从农村转到城市，整整两年，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男生看到就躲远远的，还起哄说我不洗澡、偷东西。”
可能是因为被一个男孩喜欢了——
读者 @Cindy 说，一个比较受欢迎的男孩喜欢上了她。
女孩们就经常当众骂她，说她贱，很阴险。
后来有人在她的后背贴纸条，拿了下来，上面写着“贱人”；
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也有人骂：“看，贱人”；
骑了新款的赛车到学校，也会被挂上死鸟，在死鸟旁边贴了一张纸条：“不准再骑这辆车。”
大部分的人，被校园霸凌的原因就是：
没有原因。
读者@风浅霖 说，有个女生会来事，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除了她。
初一心理课，老师让大家写一个同学的特征，然后上台读，让大家猜是谁。
一个培养班级感情的活动，那个女生站在台上大声朗读：大饼脸，丑，像猪一样。
然后对着她笑。
她至今忘不了自己当时深深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耳边，是全班同学的大笑。
她当时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类似的事情无休无尽，那个女生执着于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天下最丑的人。
有次语文课上讲贾平凹的《丑石》，“丑到极致就是美到极致”女孩大声说。
“那xx（@风浅霖的名字）真的好美。”
全班哄堂大笑，除了她。
这样的人有多少呢？
目前我国没有全国性统计数据。
但小规模调查显示：32.5%的小学生偶尔被欺负；6.1%的孩子说经常被高年级同学欺负。
向家人或者老师求助，得到的回应却大多是：
你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大家只欺负别人不欺负你？
王晶晶说，她爸妈的反应就是，让她反思一下自己。
这导致王晶晶虽然早离开学校了，但心理一直有阴影。
她经常做的一个梦是：爸妈追着她，让她上学。
她就逃到一层很高的楼里，一层层躲上去。
结果看到全班同学在里面，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校园霸凌这件事最可怕的一点是：
这件事给人造成这么大伤害，但伤害人的人，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王晶晶曾在自己的微博说：
那群校友，觉得这 10 年受的罪都是你应得的。
他们抱团在一起，就这么产生了强大而摧毁人心的力量。
最后，他们都放下了，轻飘飘的，只有受害者还留在那个教室里。
三
其实受校园霸凌的人那么多，大部分时候，这件事没有解决方案。
我们明明受了很大伤害，处理的态度却都是：
让它过去。
“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理他们就是了”。
“不要招惹别人不快”。
你一定看过这样的新闻：
一个男孩经常没来由的被同学打。
爸爸觉得那是“孩子间的玩闹”，但孩子却怕到“浑身发抖”。
因为事情“起因”太小了，参与的人也都是学生。
甚至，一些曾经遭受霸凌的人，随着长大了，毕业了，被欺负的事，也就这么过了。
有个读者跟我说，高中那几年不记得怎么熬过来的。
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
但她回忆起那几年，真个人就压抑的不行。
全是痛苦。
“那几个人我害怕的人，竟然代表了那段日子。”
这次让我觉得震撼的，是王晶晶的选择是，让霸凌这件事不过去。
哪怕有很多人劝她，质疑她。
一位女律师说：你自己不要去看就好了呀。你有抑郁症你去看病呀。
但 2018 年，她还是把曾经霸凌她的头头，告上了法庭。
对方被判了三个月。
四
你不知道霸凌中，一丁点帮助，一句理解有多重要。
读者 @Cindy 说，当时自己被人追着骂，自行车上也被挂了死鸟。
鸟上贴纸条“别再骑这辆车”。
当时有个朋友一直陪着她。
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被骂，也不觉得丢人。
有次一起下楼，经常骂她的人出现了，她转身就走。
朋友握紧她的手说：“别怕，我带你走”。
——在被否定时，有人站在了我这一边。
让我知道，原来这一切真不是我的错。
我曾看过一个视频，是一个实验节目。
节目组安排了两个学生，表演“欺负”一个打扮中性的女生。
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周围人会有什么反应。
安排好的女演员一进饭店就说，这不是我们慧哥吗？
周围就有个短发女生立刻敏感起来。
接着女演员走到那位“慧哥”面前，继续：
“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除了穿T恤短裤，能不能穿点别的？”
然后用手扒着“慧哥”的不依不饶：
“你会不会穿裙子啊？”
短发女生看不下去了，对女演员说，美女算了吧。
女演员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就是同学，玩一玩而已。
短发女生一脸严肃回击：
“我不觉得这好玩啊”。
“你长得漂漂亮亮的心能善良一点吗？”
女演员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们班都这样啊。
然后短发女生一边说，不要动她。
一边从自己的座位，坐到了被欺负的女孩旁边。
女演员再次强调，在学校大家都这么讲她。
短发女孩说：不需要你管，现在她是我的朋友。
女演员气势蔫了，补充说：我们学校女孩都是长头发。
短发女孩像是为自己战斗一样，说：
“如何？我也是短头发，你说她是在说我吗？”
在女演员被“呵斥”走了之后，短发女孩觉得还不够。
就请被欺负的女孩坐到她的位置，说：“你过来坐。
你以后勇敢一点。”
然后教她怎么应对以后这种情况：
“再出现这种事你就瞪回去。”
这是曾经被霸凌过的同事推荐我看的视频。
她说看到短发女孩叫被欺负的孩子过去，想哭。
发生这种事，一般人都会劝：好啦好啦，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短发女孩认真的指责欺负人的那一方，你那么做不对。
这个不是玩笑。
这就是伤害。
而且还站在被欺负的人那边，告诉她：
你不孤独，我和你是一起的。
有人站出来，事情就会这么一点点变好。
而且值得开心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去年 12 月 1 号，广东颁布了一个条例。
条例规定了一些“没有违法，但属于霸凌”的行为。
包括给他人起侮辱性绰号。
学校也不会觉得只是学生间打闹，开始严肃处理霸凌事件了。
“施暴学生被劝退”。
曾经，有个家长，儿子被霸凌，最后逼成了精神分裂症。
她说过一句话，我觉得都应该做到：
“虽然校园霸凌一直不断，但如果大家都不跟风，霸凌就不一定会成功。
更多旁观者甚至跟风的人站出来，才能有效杜绝霸凌。”
写在最后
其实，聊霸凌这个话题，当事人会本能排斥。
不想去想；觉得想了又能怎么样；甚至依旧会想，自己是不是当时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那么对待。
王晶晶跟我说，自己当年对“校园霸凌”这件事没概念。
“而且也觉得自己以前有错，毕竟撒了慌。
总觉得就是自己有问题，别人才一直欺负自己。”
但现在，以成年人的眼光看，王晶晶说其实有很多可以保护自己的途径——
不要太去在意你不能融入集体这件事；
尽量不要影响自己的学业；
甚至伤害非常严重，也可以保留证据去起诉；
或者向人求助……
最重要的是，这真的被施暴者的问题。
你们没做错什么。
而且旁观者也不要觉得这件事情小，不至于。
校园霸凌这件事，它本身就很大。
所以啊，那些旁观过校园霸凌的人，霸凌从一开始就可以被杜绝的。
只要有人站出来，站在被霸凌者的那一边。
晚祷时刻：
曾经被欺负的你，经历过这件事，的确很难走出，也难以过去。
但要相信：它可以被战胜。
我们聚在一起，
就能形成江河，
抵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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