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十七岁生日

郑州艺术幼儿师范学校 邱勤

    昨天晚上十点半，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邱老师，我是D栋五楼（女生宿舍）宿管，你们班Y同学喝酒了，现在又哭又闹嗷嗷叫地往外面跑，我们拉都拉不住，你看怎么处理？”

    挂断电话，我头皮都是麻的，八点四十才下晚自习，因为家远，我这刚回来没多久，这帮熊孩子就又惹事儿了。我感觉这帮孩子一天不找点麻烦就不好受。虽说不情愿，我还是给值班领导打了电话。

    值班领导处理了事情后给我打电话说，你明天过来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今天一早，我看到满面愁容的Y站在办公室门口，见我过来立刻迎上前对我说“对不起，昨天我丢你人了，给你找麻烦了。”小眼睛里全是歉意，没有了平日的开朗。我打开办公室门，她跟着我走了进来，接着说：“A昨天过生日，她家在外地，这连着封校三周，外卖又不让进学校，宿舍姐妹们也出不去，上周日我回家就想着带瓶酒来助助兴，没想到昨晚一高兴就喝醉了。”她胆怯地低着头，向我讲述事件缘由。

    “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俺班的女汉子”我严肃地说。“你昨天的劲儿大得很啊，亏得学校领导是练过的人，要不然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班，校长批你没？”

     我心想“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替我着想呢？

     “难道你不怕因为违反学校纪律而被处分？或者被开除？”

     说到此，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个小脑袋同时探了进来，异口同声地说：“别开除Y！”。

    “老班，Y是因为我们犯错的，学校要处分她，不如把我们都带上吧！”

    “你们以为我不敢同时处分吗？还威胁起我来了！说完她，再说你们的问题。这是讲义气的时候吗？这个时候知道分担了？昨天喝酒前为什么不规劝自己的小伙伴呢？”

    A说：“老师，您别生气，我们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平时挺照顾我们大家感受的，您为我们做的我们都记得呢！但对于我们外地生而言，近一个月的封校生活太想家了，又逢我过生日，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不好受，Y这样做全是为了我们；原本就是想高兴一下，尝试一下未曾有过的经历，但没想到我们那么不胜酒力，没喝两口就那样了。”旁边的室友接着说：“老师，看在我们是第一次，给我们个机会吧！要不A的十七岁生日过得多'对不起’大家啊，她会很难受的……”

    我顺手拉了几把凳子给她们坐，“我也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过，也懂得你们的想法，但做事情一定要有度，更何况你们是女生，如果在校外像昨晚那样，无人问津露宿街头，有多危险？女孩子要知道自尊自爱。”这六个丫头此刻自知理亏，一直点头。

    此刻，我感受着这帮小女生的率真，目睹着这几个女孩的情谊，聆听着她们相互求情的话语，身为班主任的我居然动摇了。

    我又看了看Y，热泪在她的眼眶中打滚，旁边的A拉了拉她的手，Y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滚。我想此情可有，为她们的友情，我破格一次又何妨呢？想到这里，我对她们说：“犯了错误肯定是要接受处罚的，我现在暂时还兼管一年级二班，精力有限，实在顾不过来，Y，作为'惩罚’，你做我的助理帮我干活吧！”     

听我这么一说，她停止了抽泣，嘴巴张得老大，“老班，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没那水平”。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首先，你从家里能把酒带过来，证明你有胆量；其次，你让大家和你一起喝，证明你还是有方法的；你性格那么泼辣，我认为你能管理好小同学”。

“借此机会将功补过吧！另外，对待新生，你必须有正气，要求别人做到的，你首先做得到。”

    就这样，在室友的鼓励下，她同学跟着我进了一年级二班，我承认我是在做一个大胆尝试，也许因为这段时间的确我太忙顾不过来了，需要一位小助手来协助我。

我期待她不辜负我的深切期望。                                  

话外音：其实通过这件事，在我心里也经历了一次师生情感和校规校纪之间的相互博弈，在个人情感上，我的立场出现了波动。教育应该注重疏导，注重启迪，一味地训诫与处罚，显然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但一味地换位思考与同情怜悯，却有可能会换来学生的放肆与嚣张。如何把握好激励与约束的时机、尺度，或许正是我今后努力的方向。

刘景忠点评：承蒙邱老师信任，让我先看了这篇文章的初稿。我给邱老师打了电话，谈了我的修改意见。邱老师对初稿作了较大幅度的认真修改。修改后的文章有了起伏，有了细节，有了心理活动，最后甚至出现了“画外音”。应该说，修改稿的可读性明显增强了。

学生犯错，常见现象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因个人原因导致行为失控；二是无违纪之初衷，有违纪之后果，原因是没有把握好分寸。这两类情况按照校规校纪处理，既简单省事，又中规中矩，因此，这也是大多数教师的选择。与此同时，这两类情况还有另一种处理方式，即刨错误的“根”，问错误的“底”。40多年的职业教育经历告诉我，对学生的犯错“刨根问底”后，解决问题的方法路子就自动浮出水面了。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方法路子”有很多，而且没有对错，只有更好。教师要善于找到相对更好的“那一个”方法，“那一条”路子。

回到文章点评上来。女生在宿舍喝酒，闹出了动静，惊动了宿管和值班领导，这毫无疑问是个错误。邱老师原本是要严肃处理的，但在了解情况后，动了恻隐之心，理解了她们之间的友谊，理解了在疫情期间学生过生日时回家不能、聚会不得的无奈和伤感。心一柔软，随后的“处理”也就变得有意思了：干脆发挥她的特长，让她给自己当助手。文章讲究起伏，就这一“起”，教育的温暖、教师的可爱、学生的可塑就都在其中了。

邱老师的这一处理方法是不是最好的呢？当然不是，但我认为是相对较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