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忠《迟来的爱》（上篇） | 主播邹坚 | 心香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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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初，莲花山的山脚下有个村子叫廖家庄，住着四十多户人家。那个年代，正赶上了有史以来四年的自然灾害，人们虽然过着雪上加霜的生活，但是这些困难也难不了能阻挡孩子们色彩斑斓的童年趣事，他们常常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玩橡皮筋、踢毽子、跳海洋、抛石子、过家家、老鹰捉小鸡等等游戏，那些天真烂漫的快乐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她叫小芳，身材高挑，相貌标致，拥有一双温柔的眼神，离她家不远只隔几幢房子的前面，有一位小伙子名叫宇鹏，长得五官端正，举止文雅，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学到高中的每一个阶段，都一直待在一个班里读书，在并肩成长的日子里，彼此的感情潜滋暗长，高中毕业那一年，青春烈火，燃烧了激情的岁月，她暗生情愫，每当见到了他眼睛就挪不开，她越来越喜欢他那张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和略带羞涩的可爱表情，似乎总是蕴含着款款的深情。女大十八变，她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有魅力，周边一带村寨、远处街坊的后生们每当碰见她，见她回眸一笑，真是令人倍感亲切，在脑海里成为他们梦里的追寻！不愧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伶牙俐齿的媒婆真相大白、喜上眉梢，咽下唾沫，好像也把智慧吞下了肚子，挖空心思一路寻来到她家，向她父母表白，要为她寻找婆家打起了主意，都被一一拒绝。七十年代末，乡村里的爱情还是墨守成规一直沿用媒婆来穿针引线、牵线搭桥为平台给男女青年介绍对象，初次见面紧张得说话结巴、面红耳赤，像耗子见到了猫一样瑟瑟发抖！没有城市人手牵着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浪漫！即便他们有悄悄话要说，都要有一个约定的时间，待到天黑的夜晚偷偷摸摸赶到指定的地点，才有机会在人静的地方坐下来与对方说话。那个年代，谁也没有胆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公开自己的爱慕之情！一天下午，小芳到地里干农活途经宇鹏家，她走到窗前，右手轻轻的笃笃笃连敲三下：谁！有啥事呀！屋里传出了声音，他轻轻地推开窗门，她悄悄地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了进去，冲着宇鹏嫣然一笑，扮了个俏皮脸。接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到了傍晚，干完了地里的农活她收工回家，吃过晚饭后，她一个人静悄悄地踱步走到河边，温柔的月光在水面上撒开浮动不定的银辉，仿佛河里的鱼儿在水里跳动，风吹过后，显得波光粼粼。一路上她形单影只，不时回过头来前后张望，不知不觉中，鹏哥也风驰电掣地赶到，他们学着城里人那样，第一次零距离勾肩搭背，依偎坐在河床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倾听河水的流声，享受秋天的凉风，仰望明亮的月光，还有会眨眼睛的星星。他们十指相扣，悄声细语互相吐露心声，那声若蚊蝇的柔情蜜语随着夜风飘往了北岸，南岸上几乎看不到他俩的影子。这个时候，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里留下了他们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他俩都是殷实的家庭，算是门当户对，双方父母早也看出他俩之间的那层意思，也看好了对方的人品，日子久了鹏哥的心里也接受了她，小芳有事无事总想往他家里跑，你来我往，有说有笑，正式谈起了恋爱，看着她露出的眼神，始终盛满了温柔和幸福。每当农忙季节到来，他去她家帮工，同样，她也来到他家帮忙，礼尚往来互相帮衬， 男方的爹大老远就开着玩笑叫上女方的爹娘称呼为亲家，双方的大人都相中了对方孩子的优点，心里也在相互黙认，小芳的爹娘从小看着宇鹏长大，他聪明伶俐行事稳妥，小芳则是落落大方性情温柔，两家知根知底，她爹娘这样想，小芳要嫁在村里边不担心她受委屈，渐渐地两个家庭走得越来越近，心里甜蜜蜜美滋滋的乐开了花。村民们用火辣辣的眼睛看好了这对恋人，觉得他俩才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只盼望水到渠成的到来。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一年后，这种火候也快到了谈婚论嫁时候，花婶在村里长辈中说话可是有很高的威望，作为持不同意见者，她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她心里嘀咕着：在开天辟地的媒婆行业，我从没见过当今恋爱如此前卫，太阳真从西边升起来了！快把我的饭碗给砸了，自由恋爱的盛行必定走向趋势，这个行业快要沦为一匹西风瘦马！哎！再怎么样我不能这样便宜了这对男女，要不坏了咱本乡本土的规矩！还能成何体统！我正好缺少一双绣花鞋，一件开兜青布衣没穿上呢！于是，巡着皎洁的月光，她串门到宇鹏家，一五一十向他的爹娘道出了诚意和自己的想法，他们觉得花婶她说的也在理。也心知肚明这是花婶自个儿找上门来招揽生意，觉得真少了这份情，在农村来说也失去了体面，想去想来他们最后决定同意。她说：是的呢，虽然后生们是自由恋爱，但是少了咱村的规矩，中间环节再插上媒婆这份角色，那绝对是锦上添花美上加美的喜事，俺就毛遂自荐来当这个月老吧！他们还是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十八岁那一年，一颗炽热的心燃烧了他，心中怀揣着对绿色军营的梦想，不负青春、不负韶华，不负时代，他积极响应祖国的召唤，毅然应征报名参军报效祖国，他这样想着，有了大家才有小家，男儿有志当自强，只隔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接到了一纸入伍通知书。1978年春天，北方还是残冬未尽，南方已是春意盎然，他应征入伍到某军团服役。临走的那一天，他家宴席了村民们，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轮番上阵给他说了寄语，到了部队要好好干，干出名堂来，不辜负父老乡亲的期望，咱们全村人都等待你的立功喜报，为父母争气，为家乡争光！在部队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家困难众家帮，你家的事就是咱村民们的事，大家听到这位长辈的说辞都拍手鼓掌，都竖起拇指呱唧呱唧的，长辈们的脸上都笑呵呵，小芳她爹也不甘寂寞，上前握着宇鹏的手发自内心地说：小伙子，咱先问你一句中不中，哪天吉星高照走运了，当了领导莫要见异思迁，节外生枝，落下小芳啊！宇鹏他拍着胸口诚恳地说：福叔，这哪来的事，您不必多虑！我才不舍得呢！三年过后，我一定要回来娶她，一席话高兴得他一直紧握着未来女婿的手说了很多的知心话，直到手扶拖拉机启动响声，噪音太大他才松了手。这时，鼓声响、锣声鸣，奏出了喜庆的咚咚咚锵声！舞狮子的后生们，意气风发，大步流星走出了狮王的健步，一名小学生上前给他戴上了大红花，学生们列队两旁发自内心地呼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村民们也不甘示弱振臂高呼：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把他送出了村口边，娘也把儿子送到了村边那棵大榕树下，她把长满老茧的双手举高过头，挥挥手大喊了一声：儿啊！别忘了往家里写信！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羊肠小路上。小芳含羞地拉着他的手，有说不完的话，十几个伙伴把他送行到公社的政府大门，大家有说有笑，皆大欢喜！伙伴们不乏个把爱说俏皮话地说道：咱到大门外去走一趟，留个机会让小芳和宇鹏温馨一下，说说话、亲亲嘴呀！免得这一走她就要在家干等好几年，小芳吐出舌头做了一个怪象满脸绯红，见伙伴们都自觉离开，走出不老远也不忘回头一眸，直到他们的影子被公路边的树木遮掩。最后小芳才疾步走进大院的芭蕉树下，含情脉脉说了一阵悄悄话。这时广播喇叭里正在播放《妹妹找哥泪花流》这首歌曲。此时此刻，小芳也一直在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要到远方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心里十分难受，鼻子一酸，抑制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平淡淡的陪伴。从此以后，他们天各一方，不能相见，只能通过鸿雁传书诉说双方的思念之情。从背井离乡到绿色军营，从一名老百姓转变为一名军人，从新兵连的每天学习和训练都是忙忙碌碌，时间紧科目多任务重，他给父母亲写信报了平安，偶尔他也给小芳写写情书，畅谈自己的理想，互相理解，互相鼓励，下连队后，他不断虚心学习要求进步，在每一次科目考核中，他的成绩名列前茅，连领导根据他的冒尖成绩，把他选送去教导队学习，作为连队里唯一的一名高中生，他不辜负领导和战友们的期望，昂首阔步踏上了新的工作岗位，开始了他更加艰苦的戎马生涯，这是他心中早有的渴望，有句话这样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但他的心比舞台还要大。六个月的教导队集训，毕业后，凭着过硬的军事本领，他回到连队当上了班长的职务，肩上有了重担，他白天晚上带兵抓紧训练，时间紧、任务重，他很少能腾出时间来给小芳和家里人写信，1979年初，边防战事吃紧，部队换防到边境线，二月中旬打响反击战，一个月的境外作战，战友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宁可冲着死，不往后退生，人在阵地在，人与阵地共存亡，是先烈们对崇高信仰的坚持，是先烈们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爱国情怀，他虽然不是带领全班冲锋陷阵在最前线，但是能把伤员及时送往后方得到及时抢救，同样完成了部队交给的后勤保障各项任务。那一场战争，能够活下来的人，都知道每一个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在部队凯旋那段时间，一些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人，以讹传讹说他已经战死疆场的荒唐消息，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娘听到这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却信以为真，感到天都塌下了，整天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一天到晚都沉浸在思念儿子牺牲的悲惨场面，可他爹坚如磐石不信谣！他说：他娘啊！你哭啥哭！你不要胡来！咱都没接到政府送来的烈士证明书，你无事生非，不是在诅咒儿子吗？老不正经的，脑子都进水了吧！儿子他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不会轻易地死！小芳他爹听到各种版本的传说，神乎其神心里不堪一击也感到了非常的失望，在路上碰见宇鹏他爹就大惊失色地说：哟！他爹，听说儿子不在了，你咋就不拿当一回事呢？这不符合人之常情啊！家里养的小羊没了，母羊早晚会叫，你却这么地有心情在外边晃悠，还哼起小调乐呵来呢！你咋地心就这么硬，都没有一丝悲伤感！亏你还是他父亲，身上还流你的血！鹏他爹听了这番话，故不理睬，仍把含在嘴里的烟斗咝咝地吸着不停，他琢磨着：这个二楞子，裤子不常换沾上一身的尿骚味！这不明摆着是冲我来吗？嫌着不乱还想添盐加醋参与其中，来凑个热闹才感到舒心？这不是犯上了焦虑症？能把这种捕风捉影的瞎话给编出来，不是手里在抓着一根搅屎棍在粪坑里搅来搅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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