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它还有一个特别好听,而又诗意唯美的名字,叫“落花时节”。然而,“落花时节”这四个字虽然很诗意唯美,但它的景象却更多的是伤感而凄美。不过,当落花时节遇到杜甫,所有的伤感和凄美,仿佛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因为诗圣笔锋一转,墨色深处遇故人,从此飘零的落花时节,变成了人间的“正是江南好风景”。
记得屈原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禁感慨,在时间面前,万物“难逃一劫”的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难怪李煜说“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欧阳修说“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自古惜春伤春,莫过于此。风住尘香花已尽,当万紫千红被雨打风吹去,醒来只有落红满径,遍地狼藉。陌上早已花残蝶老,春空人散,不禁让人感叹青春年华易逝,流光岁月抛人。
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又有谁知道,诗人有意,落花也竟是这般的无情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惜春爱花如苏轼者,世间又有几人?可就连“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苏轼,历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待到“老眼看花”时,尚且问道:“人生看得几清明”?何况寻常我辈,又怎能理解那些被光阴染緑的殷殷寄语,又怎能体会那些被岁月褪红的无奈叹息。劝君一句:“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莫要等到有朝一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花与容颜,花与青春,花与岁月,今生今世,算是纠缠不清了。方文山说:“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所以,还好有你,我的杜甫。你是我遇见的最美伏笔,你是我春夏的最好过渡。当春之大厦将倾,是你提笔力挽狂澜,当春如落花流水,是你泼墨逆转。每当我在王国维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中愁眉不展时,便总能在你的:“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中快意一笑。自古文人墨客,皆为伤春悲秋之属,直到刘郎“我言秋日胜春朝”一出,不禁让人拍案叫绝,瞬间如“当头棒喝”,令人豁然开朗。百家秋萧瑟,唯有刘郎青。诗豪就是诗豪,碧霄上的诗情,果然是鹤立鸡群,舍我其谁。难怪十年又十年,玄都观的桃花,竟因你刘禹锡来来去去,而开出了千年的风骨。然而我的杜甫,你知道吗?正是因为读懂了刘郎的“我言秋日胜春朝”,我才慢慢领悟了你的“正是江南好风景”。秋之于刘郎,正如春之于杜甫,自古文人有多伤春,我就有多被你的诗句惊艳到啊。暮春的落花时节,我读不到你的年华易逝,流光抛人,也读不到你的怀才不遇,一事无成。而那些所谓的专家,都喜欢把你的这首诗,赏析为感伤物是人非和世态炎凉的大作,而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只知道,你在江南遇到了李龟年,虽然都已不在岐王宅里,也已不在崔九堂前。但是在这暮春的落花时节里,你却告诉他:“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多么美好的重逢啊,不必为物是人非而感慨,也不必为了花开花落而伤怀,只需珍惜这眼前的良辰美景,享受这江南的落花时节,斟一杯送春的酒,唱一首相遇的歌,让我们不负花开,亦不负花落。李雪健老师说:“人生的每个十年,都是好年华”。一句简单的话,却藏万卷书,有万里路,可谓包罗万象,圆融通透。而我想说,人生的每个季节,都“正是江南好风景”。所以,逢秋学刘郎,将诗情化为晴空一鹤,排云引到碧霄处,方得秋高气爽。遇春做杜甫,把美酒唤作落花时节,正是江南好风景,便可与君共勉。请记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在落花时节里,有一件最美好的事情叫做“又逢君”,在花未落完之前,与君满饮此杯,不憾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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