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对外战绩含金量如何？对于中原王朝，什么样的游牧帝国更难打
作者｜冷研作者团队-曲墨封
编者按：网络上有个非常有名的说法，认为宋朝不弱，而是敌人太强了。持此论者认为，汉唐明的敌人匈奴、突厥、蒙古，都不过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罢了，而宋朝对上的辽金元乃至西夏，都是建立了帝国的定居蛮族，学习了华夏文化的优势，拥有完善的官僚体系和职能多元化的职业军队，军队组织、动员潜能、综合国力都不是游牧部落可比；所以宋朝的外战战绩含金量比其他的中原王朝更高，面对的困难也更大。甚至出现了所谓宋朝对外胜率最高的奇谈怪论。那么，真是这样吗？
所谓“宋朝面对的都是成熟国家，而不是游牧部落”这个观点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忽略了一个极大的问题——游牧部落没有城池要防守，没有农耕民要保护，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其机动作战方式是能给中原王朝造成巨大压力的。流窜作案往往比起定点犯罪难对付得多，就是这个道理。汉朝的匈奴，唐朝的突厥，明朝的蒙古，人口也就200-300万。假如他们老老实实在某个地方绝不流窜，就那点人口，哪里够中原王朝军队打的？只要集结主力两三场会战下来，基本他们就没人了。问题是他们不光军队有马，牧民也有，他们是会带着帐篷跑路的。中原王朝只能被他们屠农，屠不到他们的农，这就是游牧帝国最大的不对称优势。因此，汉唐明这三个大一统王朝必须在长达数千公里的北方边疆上部署重兵进行防守，而对手可能随时在边疆任一个位置举国之兵来犯，边疆的军队往往不得不面临以一地之力对抗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敌人的困境。而当中原帝国集结大军对游牧民族发起大规模北伐的时候，为了在面积多达数百万平方公里的蒙古高原上搜寻敌人，分兵多路地进行地毯式搜索，往往只有少部分兵力能迎敌。而游牧帝国都擅长“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他们拥有浩大的马匹存量，又没有大量农耕民作为负担，因此拥有极大的决战主动性，往往在明确己方有兵力优势，并连续后撤，直到农耕帝国的讨伐军在广袤的高原上长途行军，人困马乏之后，才会集结重兵打击多路北伐军中的一路。汉帝国的燕然山之役（李广利兵败降匈奴之战）、明帝国的岭北之役（徐达惨败于王保保之战），都是这种会战中原帝国落败的例子。由于中原帝国对游牧帝国出师北伐的补给线极其长，又没有敌境内的定居民可以强征补给，补给这方面的压力是极大的。而在平旷的蒙古高原上又更利于机动性奇高的游牧骑兵抄掠、袭扰中原帝国的补给队伍，进一步增加了补给压力。秦帝国，蒙恬北击匈奴，“率三十钟而至一石”；汉帝国，卫青北击匈奴，“率十余钟而至一石”。钟也是秦汉时代的容积单位，一钟是六石四斗。“率三十钟而至一石”和“率十余钟而至一石”，意思是路上要消耗十余钟甚至三十钟粮食，才能将一石粮食送到前线。也就是说，北击匈奴这样的千里远征，转运成本高达 64 倍甚至 192 倍。战士每吃到 1 斤粮食就要在路上消耗掉 64 斤甚至 192 斤。这就是古代低得可怕的转运效率，后世的军事后勤学上将其称作“距离的暴虐”。农耕帝国对游牧帝国发起进攻和被动防守都面临着极大的困难，还可以举欧洲中世纪的例子，维京人（可以视作海上游牧民族）和马扎尔人流窜作战的时候，一个抢到法国财政破产差点崩溃，一个抢到神圣罗马帝国财政破产差点崩溃①。而等到维京人定居成为诺曼人，就必须抱着法国国王大腿叫爸爸了；马扎尔人成了匈牙利之后，除了马加什一世时代之外，基本上任何时代都是神罗的小弟。相比之下，宋朝面对定居蛮族帝国作战，那就是拼国力了。后来的金元且不说，以人口、经济而言，宋朝本应对辽、夏有着碾压性的优势，缘何作战起来结果不如人意呢？▲拜占庭马其顿王朝实行军区制，利用彪悍的边民大量收复失地
实际上，对于定居的农耕蛮族帝国，破坏其经济实力是非常有效的打击手段。我们可以看看拜占庭马其顿王朝的例子。拜占庭反攻穆斯林世界过程中，边民发挥了很大作用。当年阿拉伯大征服时代，阿拉伯圣战者给拜占庭带来极大伤害。后来，拜占庭人就想，难道我们不能发动人民打回去嘛？就发动边民对阿拉伯人控制的地区进行洗劫骚扰，组织渗透式的反攻，所过之处消灭穆斯林，所得土地归边民所有，耕战合一。类似的耕战合一制度，北宋也在宋夏战争中搞过，所谓西北沿边弓手。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不交田税交血赋，堪称北宋版哥萨克的弓箭手，如何差点逼死西夏？》就曾经写过。然而，北宋沿边弓手啥都好，只有个极大的问题，西夏的核心农耕区银川平原和北宋的边境之间隔着大片的荒山与沙漠，所以这群弓手很难攻取新的土地或者洗劫西夏的核心农耕区（在横山地区攻取了一点劣质耕地，非常少，和拜占庭边民们的战果完全没法比），主要也就能在北宋的农耕区边界上守一些堡寨，承担下守家的民兵职能……说起来，宋辽的农耕区大片大片是连起来的，河北和山西的农耕区直接挨着辽国的山前山后农耕区，为啥宋辽战争时，大宋不发动河北山西边民去辽国境内反向打草谷呢？毕竟雍熙北伐之后，大宋正规军是彻底对辽国境内失去了进攻能力，只能被动地等着辽国来入侵。大宋：废话，你们这些草民都敢自行去辽国境内抢粮食抢土地了，下一步该干什么我不敢想！
①马扎尔人劫掠范围非常广，入侵神圣罗马帝国的同时，不断进袭法兰西和意大利。907年马扎尔人渡过莱茵河，劫掠阿尔萨斯和法兰西东部。917～919年马扎尔人扩大袭扰范围，他们从德意志的基地出发，进攻勃艮第蹂躏阿尔萨斯，并威胁到法兰西王国的心脏地区。由于法王查理三世得不到诸侯们的支持，加洛林王朝无力阻止马扎尔人的攻势。924年马扎尔人横扫巴伐利亚、士瓦本、阿尔萨斯、洛林和香槟，然后回渡莱茵河，穿过法兰克尼亚回到多瑙河一带。926年马扎尔人不仅进逼兰斯，而且长驱直入意大利北部和法兰西。他们的部民们由此出发去劫掠欧洲。他们入侵意大利，兵锋远至帕维亚(900年)。在德国，他们打败了最后一位加洛林王朝的国王、幼童路易斯(910年)。他们对洛林(919年)发起攻击，放火烧了帕维亚，越过阿尔卑斯山到达法兰克王国的勃艮第和普罗旺斯(924年)。紧接着是对香巴尼地区的阿蒂尼(926年)的攻击，掠夺了兰斯、桑斯、贝利(93年)，洗劫洛林、香巴尼、勃艮第(954年)。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主编原廓、作者曲墨封，任何媒体或者公众号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部分图片来源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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