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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故事】杜凤章的塔山阻击战经历

翁牛特旗籍老兵杜凤章的塔山阻击战经历

作者:杜振强


    1929年1月19日,阴历冬月初九。属小龙的杜凤章在内蒙古昭乌达盟翁牛特旗五分地乡大窝铺村出生。

    1947年8月参军。

    1947年12月,经人介绍,我父亲这时是预备党员了,但是有半年的转正期。往前方调动时,县大队三连没有把介绍信给带去,第一次打完昌黎县后,排长找到我父亲谈话。




                                               杜凤章




                                      解放东北纪念1948年,作者提供


     我父亲回忆:“那时候实行的是秘密入党,自己不能确认是否入党,只知道上过党课。”但是县大队的入党介绍人(李玉和,亿合公的家)和我父亲同在一起,有他证明我父亲是预备党员。于是,排长又让我父亲重新填表,一个月的候补期。打完昌黎县下面的流水营子一仗,十多天后。由于战场表现好,没有到一个月,我父亲于1948年5月入党。介绍人是排长和李玉和(高个子)。

     1948年4月东北野战军打隆化,从县大队抽调一连和三连的一排,也就是我父亲所在的排,先是编入东北野战军的11纵队。(后来全军统一编制,11纵队32师94团(师长李光辉,政委刘禄长)改编为48军143师427团1营1连。)几天后,隆化战斗就打响了。这是我父亲当兵后的第一次战斗。经过夺取隆化战斗的洗礼,我父亲所在的部队就从董家口进关,进了关就来个一打昌黎城。然后往山河县、往北京打,遇傅作义的几个师后,又拐回来,顺西风口出关。又顺董家口进关。二打昌黎县,然后打烟筒山、北大河、山海关。反击昌黎时挂花了。(一次我和人闲谈,他们说48军的军旗被人缴获了,后来我问父亲,我父亲说,只有55年以后都正规化了,才有军旗,当时也就是个红旗,再说打仗时候,也不能有人扛着,不然早被敌人发现打死。后来48军解散了,一个师二个团编入到二炮部队了,另一个师和别的部队组成了55军,驻守湛江市。)




                                 杜凤章转业军人证明书,作者提供

         全国知名的两个战友

     我父亲和两个出名的战友董存瑞和郭俊卿都在同一个师。

     电影里的战斗英雄董存瑞,所在429团。1948年,在隆化战役打响前的清早,我父亲和战友姓王的副班长趴在前沿,这时从中学方向打来了一枚枪榴弹,没有爆炸,却正好穿进身旁的副班长后腰,把他钉在那里了。他妈呀一声,就没动静了。我父亲吃惊地注视副班长身上的枪榴弹,向班长报告:班长、班长,副班长让枪榴弹穿死了。班长小声训斥:别吭声,别吭声,敌人发现了。

     我父亲几次瞧着副班长身上直挺挺的枪榴弹,心想它爆炸了,我也完了。

     被枪榴弹穿死的副班长就躺在身旁,我父亲没有起身跑开,并不是习惯了枪林弹雨(人对危险是不可能习惯的),而是学会了在危险面前控制了自己。战争的气氛锻炼了我父亲,这个时间也就是距我父亲参军仅仅几天时间。

     也许是哀悼这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副班长,周围静默,直到总攻开始,为战友复仇的炮声才打破了沉寂。我父亲不知道也不记得他是怎样一跃而起地冲向敌人。

     我父亲的部队是从隆化中学打入,而董存瑞的部队从街里打入。战斗结束后,硝烟散去,我父亲一行几人往回走,路过董存瑞炸碉堡的地方,奇怪地看见他们的指导员,在碎石间哭着扒寻尸体。最后只找到一双袜子。后来才知道:是英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数秒等着爆炸死神地来临,需要何等胆气呀!

     我父亲回忆说,那是个不易发现的碉堡,位置很刁。没有支棍抵住炸药包,的确就不能炸掉。并很惋惜地说:当时就是有个长枪也好呀。我插句话问我父亲,不炸不行么?我父亲坚定地说:嗨,连长下了死命令,不炸掉,不能回来。再说双方的枪都打乱了,也回不来了,他要是不死的话,今年也是82岁,和我父亲同岁。我父亲惋惜极了。

     电影里女扮男装的战斗英雄郭俊卿,在428团。当兵前是个要饭的小姑娘,人很单瘦。第一次当兵,因为是女的,所以部队不要。后来她回去就剪发扮成了小子,才得以参军。1950年6月在师党代会的主席台上,我父亲才能“闻其名见其人”地认识了她。她这时已被同志们认出了,改调到卫生连当指导员。可她还是喜欢男孩子打扮,不喜欢穿裙子。她也和我父亲同岁。今年82岁了。






资料:(1948年11月1日,根据中央军委关于统一全军编制和部队番号的命令,第十一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八军,贺晋年任军长,陈仁麒任政治委员,周仁杰任副军长,杨春圃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何廷一任参谋长,严旭任后勤部部长。第三十一师改称第一四二师,欧致富任师长,谢镗忠任政治委员;第三十二师改称第一四三师,李光辉任师长,刘禄长任政治委员;第三十三师改称第一四四师,周仁杰兼任师长,钟文法任政治委员,同时冀察热辽独立第八师番号撤销,部队编入第一四四师;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六师调归该军建制,改称第一六一师,韩梅村任师长,钟辉任政治委员。全军5.5万余人。

    1948年12月,十一纵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先后攻克密云、石景山发电厂,门头沟煤矿区,扫清北平(今北京)西郊国民党据点,会同兄弟部队完成对北平的包围。

    1949年4月,四十八军编入第四野战军第十五兵团建制南下作战。6月,该军第一六一师调归江西军区建制。7月上、中旬,参加湘赣战役。7月下旬至8月,该军单独进行赣南战役,以200余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1.7万人,解放县城22座,为野战军主力进军广东创造了有利条件。9月9日,四十八军军部兼赣西南军区。其间,军主力在赣西南,一部入粤北剿匪。

    1950年12月,四十八军第一四三师改为炮兵,另将原第三十八军第一五一师改为第一四三师,调归四十八军建制。1952年3月,第一四二师改编为公安第十一师,第一四三师调归中南军区荆江分洪工程部队司令部,第一四四师调归第二十一兵团。3月15日,第四十八军军部改为第二十一兵团部,该军番号撤销。

    143师的前身是1945年9月成立的晋察冀军区冀察(刘道生)纵队第8旅,同年12月随所在纵队编入晋察冀军区第二野战军仍为冀察(刘道生)纵队第8旅,1946年3月改编为晋察冀军区冀察军区独立第5旅,9月改称冀热察军区独立第5旅,1947年10月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2师,1948年3月编入新组建的东北野战军第11纵队为第32师,同年11月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8军第143师。该师是坚持平北抗战的老部队,抗战后期曾收复张家口,部队战斗力较强,是军主力师。

       427团的前身是共产党员白乙化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辽宁组建的抗日游击队,1936年转移到绥远改编为抗日先锋队,1938年挺进冀东与冀东抗日联军合编为华北抗日联军,1940年1月改编为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冀察热辽挺进军第10团,1940年12月编入新成立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冀察热辽挺进军平北军分区仍为第10团,1942年2月改称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12军分区第10团,1945年9月编入晋察冀军区冀察(刘道生)纵队第8旅为第22团,1946年3月改称晋察冀军区冀察军区独立第5旅13团,9月改称冀热察军区独立第5旅第13团,1947年10月上旬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2师第4团,1948年3月随所在师编入新组建的东北野战军第11纵队为第32师第94团,同年11月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8军第143师第427团。该团是晋察冀军区比较老的主力团队,部队指战员文化程度较高,战斗力较强,是军、师主力团。

       428团的前身是1947年10月下旬以东北民主联军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2师第4、6团及师直警卫营各抽出的1个步兵连为基础,补入平北军分区地方武装及补充团新兵一部,组建的东北民主联军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2师第5团。1948年3月随所在师编入新组建的东北野战军第11纵队为第32师第95团,同年11月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8军第143师第428团。

       429团的前身是1945年月由冀察军区第12军分区地方武装组建的冀察军区第12军分区新6团,1945年9月编入新组建的晋察冀军区冀察(刘道生)纵队第8旅为第24团,1946年3月改编为晋察冀军区冀察军区独立第5旅15团,1947年10月上旬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冀察热辽军区独立第2师第6团,1948年3月随所在师编入新组建的东北野战军第11纵队为第32师第96团,同年11月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8军第143师第429团。该团是全国著名战斗英雄董存瑞所在团队,战斗力较强,是师主力团。

       原冀察热辽独立2师的基础。原属晋察冀部队,经过调整和补充新兵后归入冀察热辽军区建制,l 947年10月组建为独立2师。十一纵成立后改为32师。师长李光辉,政委刘禄长。32师长期在当地坚持斗争,游击战、山地战均富有经验。)

 战争中唯一的负伤

     1948年农历八月十五夜晚,河北昌黎县反击战打响。

     傅作义的一个师包围了昌黎县。按战前的布置,我父亲的所在部队从东门外反击。顺火车站向南打。战斗中,我父亲和班长二人冲到了敌人的重机枪班里,他们有7个人。班长打枪快,一梭子打死了两个人,有个人回头想跑,父亲跑上前拉住他大喝一声:缴枪不杀!敌兵一害怕,松开了手里的手榴弹,拉环也被拉掉了。“轰”的一声,当时把他炸死了,飞逝的弹片划伤了站在他身后我父亲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其余的敌人见到这么勇敢的解放军,吓得举手投降了。我父亲简单包扎下伤口,被班长留下来,持枪看守着4个胆小如鼠的俘虏。

     月光下一条装满子弹的裤子,引起了我父亲的注意,低头看自己的裤子,这时父亲才发现,早让战地上的高粱秸秆划开了花,于是就换下破裤子。后来,一个轻机枪班来替换父亲,我父亲被担架抬走了。天亮时,我父亲才发现前面抬自己的老人,比我爷爷都岁数大,于是强要下来。并不忍心地说:大爷让我下来吧。老人说啥也不让,解释说:你要是下来了,我没有活干,还得再回去抬伤病员。就这样前面是一头毛驴拉着,后面是一个老人,那是很常见的组合,把我父亲抬下了战场。

     在“三五反运动”中,(就是反贪污,反浪费,比照军队就是是否违反战场纪律,)我父亲自己承认了私自换条裤子,还受到了同志们的批评。我笑着问我父亲:自己不承认,也没有事吧。我父亲坚信地说:“当然了。”但是我听得出后话,我父亲不会那样去做。呵呵,我父亲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生坦坦荡荡,做事总是无愧于自己内心。

     因为,连里补充了许多新兵,班长当时又去训练新兵了。战场上缴获重机枪——无主人的大功,让轻机枪班轻易冒领去了。事后,领导为此还安慰我父亲呢:下一次,一定给。呵呵,我父亲时代的人把荣誉看得重于一切。

     当时在医院里,受重伤的军人,每人发给4万边币,换算是现在的4块钱吧;轻伤的每人发给三万边币。小时候没上过学的父亲,不认识字,却心思上进的我父亲。利用这笔钱买了一支钢笔,领导表扬了父亲:热爱学习的典范。后来,钢笔被文书要去了。

     军情紧急,仅仅十四天,轻伤的我父亲就出院了:再次奉东北野战军的命令,出关作战,参加轰轰烈烈的辽沈战役。

     还有一次很惊险的与死神擦身而过,我父亲和战友在卧倒时,一颗带着落点很近的声音炮弹飞来。炮弹一下直接扎入战友的背里,他连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死了。




辽沈战役----锦西血战阻击

     1948年11月辽沈战役打响。邓华的十五兵团辖四纵和十一纵和两个独立师,在锦西东山堵击从葫芦岛方向进攻的侯静如——西进兵团7个师。作为11纵的一员父亲参加了这场战斗。锦西现称葫芦岛市,辽沈战役著名的塔山阻击战是锦西阻击战的一部分。从辽沈战役中林彪口授电报给塔山防御线上的指挥员们看:锦西以北之大小东山,锦州以南之松山街,皆为敌人阵地,故两锦敌人距离只有三十里,锦西敌人可能抽出六个师左右向北增援。具体部署:以四纵位于东起打渔山、西至白台山的十二公里正面,担任主要防御任务,其中以塔山左右八公里为重点防御地段;以十一纵位于四纵以西担任辅助防御高家滩附近一带。





资料


四野十一纵在辽沈战役前后:十一纵在战前六月下旬接到野司和前指的任务是控制北宁线和阻止关内敌军北援,该部先后攻占昌黎、北戴河等地,孤立了承德。到辽沈战役全面结束承德敌军撤离后,热河全省完全解放。十一纵在北宁线的作战是与华北曾思玉与王昭的四纵相配合,入关作战近三个月,歼敌万余,有力牵制了关内的敌军。林彪为首的野司在九月二十八日调整了战役部署,四野给中央发电汇报战役部署,决定首先攻打锦州,称那里的敌军比锦西弱,易于攻克也便于打援。二十九日又电报准备以十一纵监视锦西,其他各纵攻锦打援。最初计划对付锦葫地区的只派十一纵,并且表示这次攻打锦州可能演化成决定整个东北战局的大决战。林彪在九月二十三日就命令十一纵集结出关,参加配合主力作战,九月三十日十一纵奉命出关,十月四日四野给中央的电报中,进一步计划增派四纵联合十一纵守卫塔山一线,称十一纵已经到达兴城地区。人们熟悉的毛主席赞扬辽沈战役中,锦州作战部队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吃苹果的故事虽然发生在攻打锦州的东野各个部队,但是野司汇报中主要指发生在兴城,到过这里的就有四纵、十一纵。原本在锦西南北分别驻扎的十一纵、四纵和两个独立师,在锦葫增兵后,全部部署在塔山一线防御。辽沈战役的十月中旬,林彪把主力一纵也调归程子华的二兵团前指作为预备队。在辽沈战役中野司命令兵团前指协调指挥四纵、十一纵的作战,甚至把总预备队一纵也调归前指,都是体现了对阻击援锦作战的重视。胜利完成阻击防御任务的十一纵,按照在十月二十九日中央给四野的电报中,要求四野派十一纵入关,用于北平方向。当时敌军集中三个军要攻打西柏坡,威胁中央安全,军委要求十一纵入关是为了向通县地区发展,迫使防御空虚的北平把南线敌军北调,配合兄弟部队保卫中央。十一月上旬,程子华帅四纵、十一纵入关,并接受中央命令。十一纵的作战经过与晋朝司马懿作战相似,在战役中都是以粮食为基础,野司在七月给中央的电报中,关键也是谈到战役中粮食困难问题,要在热河秋收前后发动战役,十一纵也是在夏收前后的六月十七日入关到北宁线作战。在辽沈战役结束后的保卫党中央作战中,中央命令十一纵入关到通县威逼北平,是采用了与司马懿平定辽东的作战策略。

     海面上,敌人的海军大炮很厉害,带着啸声的炸弹,落在我方的阵地上一炸一片,打得土软软的,临时工事始终也抢修不好。

    像羊群一样的敌人不要命地往上冲。人肉冲锋被打下去后,待会又组织打炮,重新进攻。高家滩由于地理位置是滩涂,承受敌人进攻的压力相对较小。没有发生拼刺刀的战斗。

     临近的塔山阵地,由于受到国民党机械化部队的进攻,容易攻击到阵地前,所以塔山的主阵地多次发生拼刺刀的战斗。拼刺刀是部队伤亡惨重的战斗。最后就连守塔山的团长都开始跃出战壕拼刺刀……

     战士们满脸都是尘土,就剩下一双眼睛了。军帽也没了,就把白手巾扎到头上。

      这样的战斗,每天持续不停,相当残酷激烈。后勤供应不上,阵地上的战士,有时一天一夜也没有吃上饭。敌人打炮稀少的时候,炊事员趁机挑着两笸箩的饭送到战壕边。这时,一个听着落点很近的炮弹飞啸而来,大家赶快卧倒躲炮弹,爆炸腾起的硝烟散去后,大家一脸惊异的抬头再望那两笸箩的饭,原先活生生的炊事员被炸没了,只剩下一个笸箩,饭还留在战壕边上。红眼高粱米上面,撒着粉红色的冒着热气的几片血肉,不用说这就是炊事员留在世上的血肉,阳光的反射下,分不清是红高粱米还是血肉。血汁渗着米饭。

     一脸尘土的我父亲饥饿难忍,慢慢倒换着双手,匍匐着爬上战壕,用手拨去上面的一层血肉,忍住恶心气味,捧着下面的米就大口吃起来。六班长王国忠是父亲的老乡,开始还是忍住饿瞧着,不一会儿,就喊:老杜,把饭筐拉下来,大家一起吃吧!就这样,身为五班长的我父亲和战友们吃着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血饭。

     全连就剩七个人,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锦州解放后,为了扯住傅作义的腿,我父亲的部队没有顾上休整。就再次掉头跑步进关:打密云,到怀柔堵击傅作义的104军。友邻部队,十五兵团的四纵跑向新保安,围歼傅作义的王牌第35军。急行军中补充到班里的三名俘虏都跑丢了,好在俘虏没有背着枪支,背的是锹和镐之类的工具。全班又剩下了6名坚定信念的老战士。

     在塔山阻击战期间,据说,有一户老百姓家住进一个班,杀个猪准备在战场上吃。老百姓往战场去送杀猪的饭菜,一看昨天住他们家的军人都死了,又挑回来了。当天他们家又住进一个班军人,他又挑上去送饭,又看到住他们家的军人没有活着,就又挑回来。这顿杀猪饭最后也没有军人吃。




                                 杜凤章在昌黎,作者提供





           行军生活

      一次,夜间急行军。我父亲跑步时不小心一下摔倒了。摔坏了喝水的瓷缸。夜色下,随手意外地摸到了一袋大枣。父亲亲口尝了下很好吃,于是,欣喜地和大家分着吃了。我父亲说这是国民党兵丢的,因为袋子是他们的。我疑虑地想说,那也不一定吧。我父亲看出了我疑问的样子,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了几件事:避飞机时,躲到了老百姓的苹果园里,头上是苹果,满地也是落地果,(熟透的果实)我们也没有一人捡吃。

      第二件事:在门头沟,老百姓家口渴的难受,征求他们同意后,我们这些军人靠吃酸菜缸的冰解渴。

      第三件事:那时许多行军路过的村子,人们都很穷,木材也不好寻找。老百姓可以给你做顿饭。却没有多余的木材烧水,所以,只有买木材烧水烫脚解乏。

     于是,我相信父亲的话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部队果然有。我为有这样的宁肯自己吃酸菜冰解渴也不扰民的父亲,自豪!!!

     战场上吃饭不及时,是很常见的事情。一旦有了饭就必须快吃,否则就容易错过“时机”。否则,肚子就会与美味擦身而过。

      一次,我父亲所在的143师打密云,142师打密云附近的黄祝(音译)。战场上硝烟散去,大家捡死马吃,解决饥饿的问题。我父亲下令自己的班,快点吃。结果是我父亲刚吃完,命令就下来了出发堵击逃跑的敌人。那些“吃饭经验”少的班,只好用帽子装着热气腾腾的马肉,边走边吃。

      由于野战军的上层决策有些失误:“画蛇添足”地攻打密云。因而贻误时机,敌104军部跑回北京去了,其余的被截住了。

     这些年来,饭桌上的我父亲习惯是:端起碗来,快快地吃,好像有人抢他饭碗似地,我母亲的炒菜没有上全,父亲的饭就吃完了。为此,我的母亲总是劝他:慢点吃,又不是去打仗。平时宴会上,我父亲也是这般如此。别人说着话,吃起来也很细腻,而我父亲话不多却常常很早就撂下筷了,吃完饭了。坐在一旁,眯着小眼睛看着别人吃饭。



杜凤章与他的妻子,作者提供

    平津战役---苦练攀墙本领



                 华北解放纪念1950,作者提供

通州,现在是北京的一个区。位于北京市东南部,地处京杭大运河的北起点、首都北京的东大门

1949年初。北京,被东北野战军的几十万人马围得水泄不通。攻城前,我父亲的部队在通州挖工事,练习用梯子爬城墙。大战前的每个人胸前都系着小块白布,上面写着姓名、籍贯部队番号。准备牺牲发烈士证时能找到亲人。我父亲这个营订了500口棺材备用。营长巡视大家后说:有吃的就吃,有好穿的拿出来穿。大战前,众人大张旗鼓地消费,很从容给自己收拾后事,在情感上是一种残忍。当然了普通士兵不知道上层在和平谈判。

这天夜里,远处的北京城里乱了一夜。后来明白了,是主张投降的和不投降的双方军人相互打了一夜。天明时,起义的军人,开门出来到东坝集中。营通信员来,兴奋地告诉大家:仗不打了把梯子送到后勤处。父亲的部队到东坝警戒。这时举营欢腾,大家粗粗地松口气。

傅作义将军的举事像和平鸽一样。在北京城下,它飞翔的羽翼留住了父亲和五百名军人的生命。也包括了其他部队的军人的生命。

1949年4月,傅作义将军的24万的大军整编后,我们的一个军分配上他们的一个师,一个师给一团,一个团给一个营,一个营给一个连,一个连给一个排,一个排给一个班。营以上当官的集中学习,南下时,排以上的集中学习。





   江西剿匪

    1949年5月,四野大军渡过长江,进入江西。6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江西省军区成立,陈奇涵任司令员,陈正人任政委,统一指挥全省的军事行动。
    江西地处长江中下游的南岸,是东南沿海沟通内陆的交通要道。全省地形复杂,境内陆势多为丘陵,北濒长江,东、南、西三面有武夷山、怀玉山、大房岭、九连山、幕阜山、九岭山及罗宵山脉等群山环抱,旁支四出,山高林密,是重要的战略要地。所以是敌我争夺的重点。战场上失败了,国民党就利用深山容易躲藏的特点改为打游击,破坏新政权的稳定。

     赣南追歼战结束后,四野第四十八军奉命受江西省军区指挥,进行赣西南剿匪。1950年3、4月,我父亲所在的部队48军143师427团1营1连,在江西的农安、定安和昌安一带剿匪。土匪不好打。土匪分“经济土匪”和“政治土匪”。经济土匪,指的是自古就有的“打家劫舍”的好汉;政治土匪主要是国民党被打散的军人和撤退时留下的保安团或独立团之类的人。1950年4月,江西剿匪时,我父亲当了几天副排长,然后就去师教导队学习后,提任二排长。几天后去南昌高级步校学习。

     当排长的我父亲,有次带着一个班10个人,保护着当地的两个干部去收粮。太阳落山时,有人说各自找人家,分散休息。警惕性很高的我父亲则主张集中在大地主家休息,一来,这里的土匪多,夜晚怕不安全。有事大家也好相互照应。二来,地主家有冷兵器时代就建有的大院墙,在没有重武器的情况下,易守难攻。地主大院是四合院,墙有十多米长宽,墙是用白灰、黄泥加石头子硬是夯实成的,异常坚固,枪都打不透。四周是房子,并伴有枪眼,有门洞。

不出所料,晚上,从山上下来的土匪果然来偷袭了。由于口音不同,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就听见墙外乱哄哄的喊:大军投降吧。战斗经验丰富的父亲很镇定地安排两个人保护当地的两个干部,也有监视的意思,因为也不了解他们是否通敌。其他的四角各放一人把守,其余的看住大门。我父亲要求部下瞄准了再打,绝不虚放一枪。只要坚持到天亮,附近的大部队就会赶来支援。土匪没有破城的重武器,最多只是有轻机枪,或是自家的老土炮。他们在墙外,只好胡乱打枪,总也攻不进来,自乱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挖墙角和放火或是其他的法子。土匪怕见阳光甚于怕父亲他们,天快亮时,就自行退去。

     我父亲他们也完成了任务:护送征集到的四十多担红稻米,胜利返回军营。(一担就是一挑,一百多斤)

     1949年6月份,在江西追击溃逃的国民党72军、两个独立团和4个县政府。太阳快落山时,追到江西迁安县附近的一个营子。国民党的独立团一部分人在营子里面的一个大屋子里忙着做饭吃呢。当班长的我父亲和一个战士跑到前面去了,看见土匪拿着枪在里面探头探脑地比划我们。他们已成惊弓之鸟了。于是,我父亲很机智地说:不要打,我们是自己人。我父亲由北京南下时带的衣服,早都衣衫褴褛了,正好上追击72军部时,衣服扔了一地。带队的团副参谋长,通知我父亲他们,每个人可以拿两身衣服和两双鞋。多拿给处分。我父亲捡了一双不一样的鞋,撕开一边,用绳子绑上,简单的穿上。有的战士捡了一双江西的女人鞋,很长。还穿上国名党军服,和国名党溃军打扮一样。所以这伙人自己都误认说:是自己人。于是,都端碗回屋里去接着吃饭了。从地形上分析:这个大屋子很大,四面有门,我父亲的这一方人少,如果冒然出击堵不住门口,他们会一哄而散。不大会儿,付云平排长领着通信员来了,我父亲向他们打手势意思别出声,并小声的说:这里有国民党。排长问:多少人?我父亲回答:80多人。随后,六班长王国忠(和父亲同乡,潘家窝铺的人)也带着个兵追上来了。于是六个人分开堵住了四门,这样就给国民党站上了岗。并派两个战士进屋里安慰他们:吃饭、快点吃饭,吃完饭集合。等他们出来集合好后,然后大声说:枪放下。他们一下傻眼了。自己人怎么缴枪呀!在我父亲他们手中枪的威慑下,敌人投降了。别人也抓了不少俘虏。最后把他们带到一个学校里面集中起来。第二天,带队的团副参谋长宣布政策:参军可以,愿回家发路条也行。保安团的逃亡命运就这样结束了。敌人的枪扔了学校一地,最后这些枪的命运,都付之一炬了。

     不过在烧抢的过程中,被烧的枪支走火打死了一个战士!




      解放华中南纪念章——中南军政委员会颁发,作者提供

    1950年10月份,在江西黔南县。一班长带着两个战士去征粮,随行两个地方的干部。他们后来叫土匪给打死了。我父亲他们得信后立即出发。赶到那里时,土匪已害怕地跑了,五个烈士的尸体就在地上摆着。这样的惨状令大家义愤填膺,随后就追击。追到连平县,天色已黑。召集连长召开排以上干部开会。当时军情是:有三千多土匪,他们极其凶猛,把连平县也打下来了。连长报告营长请求支援。随后来了二连和机枪连。大部队追到了连平县时,有一小桥拦在前方。小桥有二十多米长,两个木头搭个架子,叉子形状立在河上,上面铺着木板。过桥时,土匪在山上往下打枪,升为排长的我父亲带着四班最先抢过去了,后面的机枪班没有过去,把机枪把子打坏了,机枪班长的肚子也被打开了。到黑天后,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营子追上了土匪,他们躲在地主大庄园的里面。墙体很厚,机枪打不透,只好等着增援的团迫击炮营,天亮时,攻破院墙后,才发现熟悉坏境的土匪却是顺着地道偷偷跑了,战场上只扔下几具尸体。

     还有次在江西连平县和土匪住到一个营子里,很惊险。36个土匪住到地主大院里,土匪放岗在大院东头的门洞顶上。我父亲的连半夜行军到了这个营子,也在同村的老百姓家里住下。我父亲的连队也在大院墙脚放了双岗:一个副班长和一个士兵。双方一夜谁也没有发现谁,竟然彼此相安无事。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看着老太太开门后,马上缩回去了。这马上引起了副班长的警觉,于是报告连长:说有个老太太,不知什么原因开门露了一下头又缩回去了。连长一打听,这才知道这里有土匪。马上全连包围了地主大院。大院很坚固,不好攻下。白灰黄土石头子夯成的墙,枪打不透,直到下午,才打开大院门。此战俘虏了36个土匪。

     就在我父亲一心一意的在江西剿匪时。1950年4月16日,解放海南岛战役打响。虽然我父亲所部没有参加。但是在我父亲军校毕业后的生涯,都与海南岛有关。我父亲也给我讲解了一段所知海南岛战役的两个故事。卢祥云——木船打兵舰:琼州海峡对面的陆地上,43军和40军练兵半年准备打海南岛。军中有一位排长卢祥云练兵时,误入深海,遇见国民党兵舰。只容一个班的小船,躲不开了。木船在敌舰大炮面前没法逃远,敌军看见高兴死了,喊:过来、过来。卢祥云就小声告诉战友,把手榴弹准备好。小船漂到兵舰跟前,趁他们纷纷跑到舰面上看“俘虏”不注意时,战士们一顿手榴弹,扔上敌舰,他们哪见过这个打法,死伤不少,最后也顾不上缴获木船了,跑了。

     东边从六八高地—铜鼓岭先进去一个营,西边从把左登陆进一个营。把汽车发动机改装到船上,每天十块钢洋雇船工。摆渡期间战死的給几百块钢洋抚恤,不死就回去,船上的发动机也送给他们。此时,我父亲在韶关催粮,在后方江西、广东曲江一带剿匪。



杜凤章在昌黎火车站观台,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杜振强,现工作在巴林右旗机务段,

为杜凤章老英雄的小儿子。

END


图片|杜振强提供

编辑|小萨

审核|晗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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