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的思想道德教育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但是在很多人的眼里,一样搬砖,在写字楼里搬,和在工地上搬,还是不一样。
小张经过重重面试,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一名高级写字楼里的白领。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拎着早饭出门。早高峰的公交和地铁里,有时候会挤歪掉他精心搭配的休闲风西装。嘈杂的环境,人与人之间肢体空间太小,往往也难免磕磕碰碰。
就像他拎着的餐盒,所有的东西都密封在里面,再怎么晃晃悠悠,也不会洒出来。不管里面翻腾挪移成什么样,东西都还是那些东西,直到目的地。走出地铁站,一看到自己即将进入的高大写字楼,他快被挤破的心情,就一下子变得畅快起来。
新皮鞋踩在光洁发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也格外清脆动听。门卡刷开闸机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仿佛刷开了新的世界,新的阶层,新的生活。高昂的情绪,可以一直持续到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做下来,打开公司配发的电脑,打开今天的任务清单。
一项、两项、三项……随着任务按照清单的顺序,一个一个被完成,他出门时激发出来的昂扬斗志,也逐渐消失。这些任务单个看,并没有什么难度;很多也就是基本的重复再重复的工作。就是那一堆基本的内容,换了一个应用场景,换几个参数,然后调整,提交。此刻,他感觉像回到了几年前搬砖的日子。
那是真的搬砖。没来由的厌学,和同学处不好关系,人人嫌弃他,他也嫌弃人人。最后一把火,发到了家里人身上。和家里大吵一通之后,他自作主张从学校退学,偷偷跑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工地。靠着年轻有力气,干了一段时间。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渴望“白领”工作的原因之一。
工地上的日子,当然是辛苦的。刚刚到那里的时候,对一个曾经的读书人来说,各种大型设备发出的噪音,他都无法忍受。开头几天,脑子里都充满了“嗡嗡嗡”,说个话也要扯破嗓子吼。更不要说漫天灰尘,夏天酷暑之时,能把人蒸干的太阳;冬天寒潮到来,快要结冰的工服。工友之间交流,也从来都是用词粗糙,毫不客气。
从另一个方面讲,那段时间的生活,也相对单纯。他只要把工头交下来的任务,一个一个做完就行。人和人之间有什么不满,就直接手脚拳头解决了。不需要埋在心里辗转反侧,昼思夜想。到了时间,吃饭;到了时间,休息;到了时间,拿钱。付出自己的力气就行,无需多想,无需多虑。
然而,花了很长很长时间,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生活。他还是渴望冬暖夏凉,渴望一个安静地方。所以后来又老老实实回到学校,学成毕业,到处投简历,找工作。进入现在的公司,开始的一段时间,他是心满意足的。但是当那个搬砖的感觉回来时,他心里又开始有点烦躁。
一样是搬砖,在有空调的写字楼里,或者换一个地方,到底有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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