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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致已斑驳的校牌和仍在努力的人生

写在前面:每年教师节,看到各种媒体大张旗鼓地“尊师重教”和行政部门“左手棒子右手鲜花”地“呵护”,这些很现实的观感,使得心中不曾有过过节的隆重感和幸福感。不过,态度是别人的,人生是自己的,选择努力,成全的是自己的人生和追求。

致已斑驳的校牌和仍在努力的人生

每次回老家,都要驾车经过母校怀宁师范。

母校多年前就已经不再是一所学校了,只是校园还在,教学楼还在。仍然还在的,还有面向马路的学校大门和门楼上的“怀宁师范”四个大字。岁月无情,校名四字已经斑驳,若是第一次驻足门前,怕是要花上半天工夫才能辨识。同班学友毕业二十年聚会的时候,曾经带着青春的美好记忆,一起来到母校“寻根”,在这斑驳的校牌下合影留念——留下的,不过是对逝去的光阴的感念而已。中师不再,历史钩沉,斑驳的已经斑驳,面对这落寞的校牌,挥一挥衣袖,可以很淡然地转身离开,而自己的人生,却必须带上一片云彩,走在从母校开始的路上。

回忆是美好的,因为它总带着幻觉中的甜蜜、诗意,即使是忧伤,也有醇厚的味道。近三十年前,我以所在初中中考第一名的成绩被怀宁师范录取,稳稳地捧上了“铁饭碗”。这是当年农村娃的幸运和骄傲。而当年懵懂的我,站在皖河的南岸上,望着依稀可见的北岸的师范学校,竟不知道“师范”为何物。志愿是家长和老师商量着填的,我毫不知情——多年以后,当父亲觉得我不开心的时候,总会联想到是不是我对他们当年的“合谋”心生怨意。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成为一名中师生,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最终心甘情愿当一名农村教师,却是内心越来越认可的自我选择。自从走进小学教室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将属于教育——因为我从教室里收获了内心的平静和生命的充实。

1  三年虽短,故事绵长

思绪回到曾经的中师校园。马路边,山脚下,没有一栋楼房,红砖黑瓦的平房,一排是教室,一排是教师办公室;小山包的西南角,几间青砖黑瓦的平房,是我们男生宿舍。一个班级的近三十名男生,住在一间宿舍里。住进宿舍的第一天,认识的第一位同学海是邻县的,因为方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跟我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是:“我的鞋比你的太一些。”他们的方言里,“太”就是“大”的意思。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一头雾水,问了好几遍,他执着地重复着原话。后来到底是怎么弄懂的,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记得的是,我没有因此沮丧,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因为我意识到,我的世界开始变大了些。

寝室的前面是一块平地,种了两课枇杷树。枇杷算不上什么好吃的水果,但在八十年代末,那是够解馋的了。所以,还没有等枇杷果黄透,就已经被摘尽了。后来男女生都熟悉了,第二年枇杷果刚刚转黄的时候,女生也结伴过来“串门”,为的是尝一尝那酸中带甜的滋味。

教室就在男生寝室的正前方。入学第一学期不久的一天晚自习,大概是为了更直观地告诉我们这些新生,到师范来到底要学习什么,学校安排了三年级的学长到教室来展示他们的十八般武艺。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声音表情里都透着自信的学长,到我们教室展示软笔书法。他将两张宣纸从黑板墙上挂下来,先用右手执笔,再用左手执笔,洋洋洒洒用行书写了一联诗。在我们尚未习毛笔字的一群新生看来,那简直就是令人叫绝的表演,用现在的话说,这位学长可谓“吸粉”无数——只可惜当时全校不过两百多名学生。

或许是受学长们的启发,当时在班上不起眼的我,竟然主动找到班主任何晓群老师,说要办一份班级文学报。何老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在班上成立了文学社,社长由我担任。班报取名“雨花石”。当时青春年少的我们,对文学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热爱,虽然可读的书不多,却向往着有一天也能走进文学的殿堂,所以大家都很积极地向班报“投稿”。我们自己有模有样地审稿,认认真真地排版,然后用班费购买的钢笔,垫着钢板在蜡纸上一笔一画刻印下每一个字。刻好了,就自己拿到学校办公室去油印。每个同学拿到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即使文章、诗歌都已经读过了,也还会一字一句地再静静地欣赏一遍。记得毕业十几年,我还保留着这些班报,只是后来一次次搬家,终究还是弄丢了,现在想来还感到深深遗憾。

第二学期,以代课教师身份考入普师班的班长,因为有养家的担子,学校允许他回老家继续代课,只需期末的时候来学校参加考试,我被选为新的班长。那时,我刚满十五岁。

担任班长,得到的锻炼是多方面的,虽还没有反思的自觉和习惯,偶尔也会因工作需要被动地进行反思。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那时候种下的反思种子,即使经历多了,也不一定能学会自我反思吧。师范最后一学期,我转到学生会任职,接触的人和事,不再限于班级和年级,对人和事的认识,有了点新的突破。一直以来,在自我认知里,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主动、开朗的人,但师范里的这些经历,让我变得自信、笃定。

毕竟,当年的师范教育,是要培养农村教育的多面手。我天生五音不全,这并不影响我努力学习更多的本领。篮球、排球、美术、书法、朗诵,甚至还有脚踏风琴——不过是弹弹简谱而已——虽几乎都是浅尝辄止,后来在教师岗位上的经历证明,这些通而不精的“手艺”,的确很有用,很好用。

从怀宁师范毕业的时候,我们的寝室已经搬进了宿舍楼,新的教学楼也快要启用,学校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推着自行车离开学校的那个中午,一群学弟从宿舍楼的窗口探出脑袋来,大声地喊着:“李部长,祝您前途一帆风顺!”

三年一晃而过,我从怀宁师范毕业了。

2  初为人师,单纯充实

从师范毕业的那个夏天,我来到邻村的小学报到。

这是一所坐落在田野中间的小学校,我来的那个暑假,学校建起了一栋两层的教学楼,共八个教室。

虽然毕业前夕有过在县城实验小学实习的经历,并且荣获了优秀实习生的称号,面对新的环境,肩负新的角色和职责,我还是有些忐忑。好在,我的二爷爷曾在这所学校当过校长,和学校的同事们一拉家常,很快就亲切起来。更重要的是,我是学校唯一一个普师毕业生,学校对我寄予厚望,一开始就把我安在了语文教研组长的位置上。

不久,我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教室和课堂。第一学期教学二年级语文,担任班主任,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那一群流着鼻滴的小不点,每天同他们腻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无穷无尽的欢笑。那个曾经一上课就睡着的小女孩,竟在我的课堂上活泼起来;那几个每天早上从家里带午饭的男生女生,喜欢跟我围成一桌,分享简单的菜肴……一学期下来,每个孩子个子长高了,成绩也提高了。

新学期一开学,学校就宣布了新的决定,让我接手成绩一塌糊涂的四年级。得到这个消息,二年级的孩子们哭成一团,傍晚还紧跟在我身后走了好几里路,希望我能“回心转意”。对于当初还没有思考过教育的价值是什么的我来说,或许正是这次的经历在我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叫做“初心”的种子——做学生喜欢的老师。

当时家乡的小学是五年制,初中还没有普及,孩子们要靠分数来决定有没有读初中的机会。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学习就已经变得紧张起来了,学生是要上早自习的。我在学校住宿,每天早早起来,迎着初升的朝阳,和孩子们一起读书写字。第二年毕业考试,班上只有两个孩子没有考取初中,算是学校毕业成绩的大丰收吧。

刚刚参加工作时的体验是新鲜而美好的,我曾在一篇回忆性文章中写下这样的文字:“晚上,我发现,自己住在了一片寂静的蛙声里——除了几百米外十字路口的两家小店,四周的村庄在夜里仿佛挪得更加遥远了,零零星星的灯光,像夏夜闪烁的萤火。我不害怕,也不寂寞。吃过晚饭,改改作业,读读书,很快就夜阑更深了。关了灯,窗外一片漆黑,稻田的气息很快浓郁起来,我开始幻想着禾苗间、草丛里上演的各种自然的戏剧。蝼蛄和蟋蟀是这出田间大戏的乐手,蛇、青蛙、老鼠、野兔轮番登场。偶尔一声猫头鹰的叫喊,似乎在提醒这些演员要按剧本演出。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田间的戏剧或许演得更欢了,这一切,星星月亮看得真切。”

的确,在这所田野中央的小学校里,每一天都是稀松平常的,但也是诗意的。

3  起步中师,韶华不负

实话实说,参加工作的头十年,虽然教学成绩一直得到同事们的认可,作为老师也得到学生的喜爱,我自己却觉得并没有将心思完全放在教书育人上。凭着还算不笨的大脑,自学了大专文凭,又以一次考过四门课的进度,很快拿到了本科文凭。除此之外,大多数业余时间都用在了各种玩耍上。直到成为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又很快遇上了新一轮课程改革,我才真正在专业上用起心来。

当然,所有的成绩和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第一次出远门听课学习,观摩的是于永正、贾志敏、支玉恒等几位前辈的课。当时,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成为他们那样的小学语文教师,可一回到现实,梦想就悄然遁去了,直到被卷入新一轮课改的浪潮。

当尝试着坚持每天撰写教学日记的时候,我发现,师范里的经历,已经沉淀为最宝贵的能力和智慧。追过文学梦,虽没有成为作家,曾经担任“社长”的经历,让我写起教学日记来,轻松自然;担任班长和学生会干部的经历,也让我在教导主任岗位上应付自如。实践、反思、阅读……我开始有意识地走上了专业成长之路。

后来的事,似乎是水到渠成的。当身边有了网络,学习和交流变得更加轻松。起初,自觉在语文教学上还只能算一个刚刚起步的学步者和摸索者,在网络论坛中不敢出声,便默默地学习,静静地思考。认识得到提高了,思路变得开阔了,自己的课堂教学也生动活泼起来了,我也开始分享自己的课堂,自己的思考。

上课必反思,听课也必反思,对语文课堂和语文课程,甚至对学生多方面的发展与成长渐渐有了自己的心得和想法,我又开始大胆尝试“创造”自己和学生共同享有的教室课程。在这比较闭塞的农村小学,我第一个实践起了整本书共读,并用两年时间让大家看到成效,在全校推广开来;我首创了听读课程,让基于故事分享和学习的母语课程落地生根;我进行文体教学以及儿童文学教育的探索和实践,并给全市教研员做专题讲座和分享;我主持开展省级重点立项课题的研究,顺利结题……这一切,看似仅仅是后来的努力结出的果实,实际上与中师学习经历关系密切。在中心学校的时候,领导、同事中,大多都是中师毕业的,他们懂得我在做什么,不仅支持我的探索和实践,而且努力为我创造宽松的条件,搭建各类平台。我的师傅特级教师何成法老师也是中师毕业,他作为一个一线农村教师,能评上特级,并通过选拔成为市教研室教研员,本身就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励志榜样。在我的专业成长过程中,可以说是“中师”凝聚的力量支持了我,成就了我。这,或许就是我每每聊起学习经历的时候,从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中师生而感到卑微,反而总有一份自豪的原因吧。

一次在同学群里聊起“敏感”话题,有人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仅小学老师一枚,平平安安过好小日子就足够了,“国事天下事”既无能为力,也觉得没有责任和资格去思考。我想,当初选择师范学校,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一口“铁饭碗”吗?选择师范,也就选择了国运系之的教育事业——基础教育也好,高等教育也好,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对于一个国家,教育都是指向未来甚至决定未来的。岁月无情,青春不再,但心中有追求,有信念,人生仍在努力,就是韶华不负——即使我们只是起步于中师。

写到这里,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已斑驳的校牌,恍惚又走进了曾经的校园,曾经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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