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怡欣：姥家大锅台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玉米的叶子和杆茎被姥姥用打火机点着，扔进灰扑扑的灶洞里，灶台底下的火苗升腾起，随着手一拉一推风箱的节奏也一跳一跳地舔着锅底。

 

摊煎馍的面汁和烙旋饼的烫面是本次美味的重要角色。盆里足足有五碗的面粉，浇上适量清水、撒一把院里现摘的碎椒叶、盐，打两三个土鸡蛋，搅匀。锅底用馒头刷一层薄薄的油，差不多的时候，舀上一碗和好的面汁，贴着大锅转一圈，沿着四周浇下，圆圈很快便冒着热气，溢出面香，眨一眼的功夫由四周流向中心被填充完整，逐渐焦黄。不一会儿，姥姥用双手托住刚出锅的一张煎馍，把它翻了个身，煎另一面。煎馍好像很轻薄，又太轻薄，看起来挺有难度。但姥姥的动作一气呵成，我到家里的时候，圆形竹板上已经堆起厚厚一摞。

 

做旋子的面是用刚烧开的开水烫过的面，又被和米面案板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手和过，吃起来那是筋道又软和。姥姥做的旋子比所谓的千层饼少几层，但却多了它几缕香。初咬一口，齿间触碰的酥脆金黄的外层咯嘣绽开，咸的。再一层，是冬天火炉上烤馍或熟面酝酿出的味道，一丝丝的甜。细细咀嚼，品味出了口感的碰撞，原来是葱花经历了油滋的焦香。

 

“食物的新鲜和美味就在刚做好的那一小会。”姥姥一边把扣在案板上两摞旋子和煎馍上的锅盖掀开，一边很有成就感的说“赶快趁热吃！”我们吃完，她又去打理她的小菜园，摘了菜瓜黄瓜豆角，满满一大袋，又分装好拿给两个舅舅的煎馍和旋子。俗话说“外甥是狗，吃了就走。”我正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再狗了的时候，姥姥说“ 你们娘俩吃完了就快走，趁他们中午还没吃饭刚好给送过去。”

 

这下好了，形势逼人，不得不狗。门口的姥姥目送着电车上的两个人离开后回去洗碗了。路上，我对妈妈说超市的疙瘩南瓜一块钱两个，水果南瓜一块钱一个，这么热的天，咱们别回去取菜也别让奶奶们种了。妈妈说，老人就这一点爱好了。存苗种植、浇灌施肥、采摘清洗、煎炸烹饪，儿女也因此欣赏，认为她们老当益壮。她们不厌其烦地做这些我们看起来低回报低效率的事，不是在消耗能量，而是在播种她们心中的能量呀！

 

姥姥的大锅台烘烤着源源不断的能量，姥姥的小菜园酿造着日复一日的快乐。这是老人持久的精神寄托，也是晚辈心里永远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