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青年死了,在通往下一站的列车终点失去生命,群星一般的眼睛熄灭了,一把火烧掉了最后的血液。
他是诗人,总的来说是的,看云是糖,看树是家,我不知道他的人生会有多少年,我只知道,他不在世界上了,唯一剩的一支笔也被拾荒者收走,一起带走的还有他脑子里的诗篇,不过这些在市场上也换不来二斤牛肉。
我来送别他,他没有亲人,只剩我这唯一的朋友,我们相识七年,又或者是他只活了七年。
没有坟墓,更别提墓志铭,有一处山峰能撒下他的灰尘便好,在太阳初升时离开,刚走的夜晚,我不忍他独自面对漫漫长夜。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有一个一直在奔跑的野人。他总在我视线最远处活动,有时带来一阵风,刮走身边没有打伞的路人;有时会送来潮湿的雨滴,吞没人们嘴上燃起的香烟。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位艺术家,天为被地为床的旅人,如果有人想给他一个家,那他会停下来要一碗酒,祭奠昨天死去的路。
就爱孤独上路,影子是他唯一伙伴,每一处没有阳光的地方,他的伙伴就变成了整个世界。
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认识了一位理想主义者,他狂热的性格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不过有时也是阴郁的,在下雨天的时候,会穿起衣服为过路的蚯蚓打伞。
他并不喜欢穿衣服和吃饭,甚至不愿意出门,说自己是犬儒的当代代理人,并深爱着被撒旦附身的修女。
狂欢就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当他举起枪自杀的时候,他说:唯有死亡,才能让不可知变为可知。原来,他到死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一个连死亡都不再期待的人,那他不就已经死了吗。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人,那他不就已经永生了吗。一个拥有逝去的灵魂的人,就被叫做活死人。
有一种无知是全知全能,在人们不知道的层面极度卖弄。但当人们都成为先知的时候,那无知就是最好的导师。
一天前的我和一天后的我有哪些区别,大概是人们都想迈进赫拉克利特那条永恒的河流一样,进去出来的一瞬,两个一样的我在互相招手。
当今天的我还在歌唱未来的时候,明天的我已经准备离开人间,可能也会去另外一个星球,那里有无比荒凉的海洋,雨点步履蹒跚,仿佛和一群老人同临世界。也可能去寻找爱的粮仓,在末日一刻共渡方舟。
向周边任何可见之物发问,我是否活着,你又是否活着,自然是最伟大的哑巴和老师,它会告诉你,当一切都停止流动的时候,当明天不再来临的时候,所有逝去的就不重要了,因为我们会一同走向刑场。
所有诗人、旅人、理想主义者都会在同一时间变成活死人,这不是世界的毁灭,在深埋的地下中心,所有灵魂焕然一新。
今天的我从光到暗死在窗前,与灵魂在明天的指引下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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