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白云苍狗

 2022-04-08 

 @ 兔子不吃胡萝卜 

我最早见到白云苍狗这个词是在一首古风歌里，那首歌唱的是长安。

故事的开头很简单：潇洒的江湖客爱上了官家的小姐；故事的结尾很寻常：小姐嫁给了世家公子，江湖人留在长安，看过四时风光，赏过世间繁华，千帆过尽，难忘一人。

说来也巧，白云苍狗这个词出自杜甫的《可叹》诗——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

用云的千变万化比喻世事变幻无常。起于唐朝的词，叙一个唐的故事，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可我当时太小，读不出“意痴痴，无人解”。

那时，我喜欢在傍晚时坐在院子里，从西边看到东边，再从东边看到西边，看着橙红色的天空被深深浅浅的蓝占领，最后天空和大地一起归于沉寂。

我喜欢天空，喜欢艳丽的火烧云，喜欢为各种各样的云编故事。这片云像仙女的衣袂，那片云像邻居家的小狗……

但是，我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云了呢。

上一次，我羡慕仙女们能把粉蓝色的云裁下来做纱衣；下一次，我告诉自己云的颜色是空气中的尘埃对太阳光反射的结果。我在走一条很正规、很重要的路，但我怎么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把歌抄到本子上，跟着流浪的人找一个归处。

“此地的云都酣睡在我鞍前，似人间堆雪堆入天。”

他青梅煮酒，望着心爱的姑娘离他而去；我漫步长安，妄想探索古城的秘密。我沿着古城墙缓行，看着繁华的长街，护城河外城挨城，碑林历经千年已经残破，太学泮宫也难复往昔。我看着古迹，仿佛自己也历过了风霜。

我们想要长安，但这恰恰说明我们不能“长安”。

一阵风吹来，遮阴的云飘走了；一场雨落下，打伤开得正旺的荷花。

当安稳的生活荡起波纹，鱼儿如何自保又如何活得快乐？何为有常，何为无常？佛说一切皆有因果，若有因果，何来无常？巧合还是必然，总归要有个定论，但我们往往要不到说法。

如今的我喜欢走在夕阳下，沐浴和风中。我最喜欢沿着校园里新修成的路走，尽头那人迹罕至的地方仿佛是大隐于市的桃源。在那里我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情去思考、去眺望。

路的尽头修得简单但是很漂亮，有一种大方的美感。进出车道中间的花坛为宽阔的道路增添了一点设计感，又与两侧的草地相得益彰。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进入了异世界。

这里没有人声鼎沸，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霓虹闪烁，它是被喧闹遗忘的角落，唯有门外几声车鸣将这一方小天地拉回人间。

我突然生出了探究的欲望。我再不顺着大路走，而是穿梭在院楼间的小路上。

小凉亭连着小凉亭，种种花树交映，低垂的枝叶扫在脸上，身边满是植物的清香。再一次拨开树枝，绚烂的灯火照进眼底，交谈声、车鸣声也随之而来，仿佛一瞬间从深山回归市井。

那一天，我从晚霞争艳走到夜幕低垂，不时抬头望天，晴空中寥寥几片云彩被落日染上迷幻的颜色，好似神话中仙女的衣带。原来，云就在那里。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人生悠悠，白云苍狗。

云倏忽而逝，只留一时风景。那就不执着了吧！只要天空还在，总能遇到属于自己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