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没有洋槐花

阿槐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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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7-08 

 @ 从风 

亲爱的姥爷：

今年的洋槐花该开了吧？

昨日夜里没关窗，我闻到花香了。

梦里的炉火烧得正旺，我看到您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指导我摊油烙饼。

可我总烙不好，您不在旁边，就更没有那个香喷喷的味道了。

姥爷，我想吃您做的饼子了，好想好想。

三月里的杏花开得格外繁茂，窗外有风，一时纷纷落下似是突如其来的雪。

姥爷，您在的那个地方，有雪吗？

家里去年落了几场雪，但都飘飘忽忽积不成薄薄一层。

那年您走后，我再没拢过一个雪人，因为没有人会守在屋里，倒一杯热茶迫我喝下。

我小时候，可是在雪地里打滚却从不会感冒的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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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您知道吗，我考上大学了，在北方。

这里没有洋槐树，因为在海边，也很少落雪，但有娇嫩的枣花，九月还能捡一兜子青杏，可甜可甜了。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

明明，是您从小在我身边辅导，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苦口婆心，明明在我高三那年的寒假，您还在开导情绪低落的我。

姥爷，我还没告诉您呢。

那天我请假去送您，院子里人好多，我找不到妈妈，您躺在屋里，西面的杂物间还留着您做给我的木头玩具。

我捡起一个，它在岁月的打磨下，已经失去了幼年的光泽。

我寸寸抚过去，抬眼看到了穿一身白的妈妈，我怯懦地喊一声。

她早已哭过不知几场，见到我，却又止不住地泪流而下。

院子里有人把她唤过去，那次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因为您在人前哭过了，她告诉我不怕，姥爷算是寿终正寝。

我又何尝不知，之前的一个月，您在医院受过多少罪，您抓住床头的柜子，浑身颤抖却讲不出一句话。

我无措地叫来妈妈，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真的，好想哭啊。

可我那时坐在床前，很茫然。

直到表姐把轮椅上的姥姥推来，我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混浊仿似什么都不知的眼睛，突然就忍不住了。

我好疼呀。

一年前，您还在指引着姥姥把她藏在枕头里的东西找出来，还在絮絮叨叨和我们抱怨姥姥做的傻事，可她再也不能听到您的絮叨，再也听不到您嗔怒似的关心。

我也再听不到您的谆谆教导，您是个德高望重的好人，收过徒，成了我的小舅，桃李满天下。

邻居叔叔是您的学生，我妈的老师也是您的学生，我和旁人讲起您，满满的都是与荣俱焉。

您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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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您那里有没有黑夜呀？您会不会害怕啊？

您家小孙女长大了，不怕黑了，不会半夜抱起小被子跑到隔壁扰您好眠，也不会闭着眼走夜路奔去诊所看望打吊针的您。

我不怕黑了，不要您讲着故事哄我入睡了。

可我有时会在夜晚梦到您。

在老家的小院里，水潭旁的树木枝繁叶茂，我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欢天喜地想端上桌，只是一时不察，摔了跤，打碎了碗。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承受着妈妈黑沉沉谴责的目光，您拉过我，问我有没有被烫到。

我醒来时，那些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仿似还能看到您的身影，慈爱温和地看着我，像是要说些什么，又像只是看看我。

但我再看去，只有窗外泛起的鱼肚白。

哪里能有您呢？

前些日子我室友忽然接了个电话，她家里有老人离去了。

我看见她的震惊，看见她猝然落下的泪水，我们围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讲些安慰的话，帮她请了假。

可她们没看见，我也哭了。

我想您了，姥爷。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