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与风
2022-09-14
@ 狗兔
回忆像是藏在海螺深处,一侧耳倾听,就将记忆夹杂着倾盆暴雨的浪潮声急遽抛来。
轰隆的雷声闷声砸进我的心底,将我眼睫都淋透,让我的魂灵飘零、簸荡。
开始时,我和他有源源不断的话题,不用担心冷场,更不必担心踩中对方的雷区。
我们灵魂的碰撞是如此热烈,相约着出去玩闹,一起走过无数风景。
初阳氤氲,去看一池澈水,圈圈涟漪泛着的是洄漩不停的情愫。
我蹲下撷一枝灼灼盛绽的花给他,笑意盈盈:“鲜花赠美人。”
夕阳漫照,去望金光粼粼的沙滩上大片盘旋的海鸥,数量之多像在头上编制了一张网,偶尔还会为看见一只海鸥直下海浪,又叼着鱼腾飞而惊喜万分。
雨雾缥缈,我们就坐在咖啡馆里畅聊天地,我讲起故事就滔滔不绝,偶然停顿,抬眼探寻他是否厌烦。
他每每都眼神专注,看到我停下来还会疑问:“然后呢?那个男主角去找她了吗?”
我们越来越在意彼此,我却骤然在这燔燃不熄的爱网里清醒了一瞬,继而是惶恐,害怕他的专注也会给予别的女孩,怕他的诚恳转瞬即逝。
更怕他压干我这蔗茎,让我满心欢喜地捧出热情和欢喜,又把它们狠狠摔在地下。
我渐渐开始回避他,做了一个爱里的胆小鬼。
太怕这段暧昧无疾而终,以为这只是一段潦草而短暂的好感,话说三分,却希望他能懂九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在躲他,却意外地什么话都未说,只是也逐渐淡漠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一连几周不见踪影。
我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却在辗转反侧的夜里恍然大悟,纵然沟壑能填,川泽易补,情愫却难消。
断了联系的日子,我于脑海中翻箱倒箧,竟发现一遍遍闪过的全是我们两人还温热的对白,是人声喧嚷里,他扬唇温柔的笑。
更是澹泞春色里,枝桠缝隙间的曦光碎了一地,他背对林荫,对我郑重说着的话:
“你很重要,不管是对我来说,还是对你自己而言,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每天都是好天气。”
我每分每秒都在回忆里挣扎,像被潮涛裹挟着推上滩涂的鱼,在缺氧中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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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曾写,世间事,过悲则喜,过喜则悲,爱无深浅,缘有尽时。
初读不知何为过喜则悲,在嗔恨痴爱里翻滚过一遭,才发觉原来撕开层层包裹的甜腻包浆,与他最初的灵魂契合之下,是一颗摇摇欲坠的不安的心。
最初的热情结束后,支持着这段关系走下去的又是什么呢?
双方的磨合,双向的付出与收获,彼此对等的关注。
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话没说,我以为他会来,他或许又以为我会去,可我们都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彼此试探里,情愫便像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一句思念只能托曙霞与惠风捎去。
如今我甚至不敢问他任何有关真心的问题,从回避开始,他再未同我说过一句话。
一段暧昧就这么仓促收尾,如烟火般绚烂而短暂的心动无法言说,只得藏匿于心底,显得分外可怜。
他的一言未发就让我成了路过的飞絮,成了氤氲他面颊的几缕恍惚的云光,成了湿漓漓的雨滴,淋透他的窗沿。
张晓风说:“爱和苦,向来接近。”
我被爱念燎灼,却又忍不住幼稚地想去问他,曾经的那些话被我放在心上,他说出口之时是否也是用了心,而不会待我掀开暧昧的纱幔后,露出的却是一把淬了毒的短柄刀?
我虚弱的魂灵渴求一捧火,却又固执地不肯迈出一步。
怕前方是峭壑悬崖,一头扎进烟缭霭绕的渊薮,心就在这执念与惶恐里反复被解割,终自缚。
于是我想,既然思念无法说出,就且当最后的念想寄出吧。
就把我的思念悬成你檐上缝隙里开放的娇妍小花,化成擦过你颊面的春风大雨。
我且守着你这些时日,待花凋风停,我们就彻底成为再不会开口说话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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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依然会走过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角隅似乎还残存着温柔与融融暖意,掌心似乎依旧蕴藉着温暖,只不过我已不再遗憾。
无论如何,我们都在翻越沟坎险阻。
若无缘携手共进,就祝你能于茫茫黕夜中寻得自己的一束天光,不被渣滓污泥所壅塞头脑。
那一方水池边的花开得还是甚好,我已代我们去看过,日光照着清波漾漾,让我愈发觉得天气晴朗,人也明朗。
有些名为勇气的东西悄悄在我胸膛滋长,一路蜿蜒至掌心,如蝴蝶般翩跹欲出。
若你又来见我,我想现在我可以大方又成熟地问我所想,爱我所想爱的了,再不会因害怕未知的疼痛而胆怯犹豫。
若你此刻站在我身前,我想我可以勇敢地抻臂拨开蓊郁水汽,向你问好。
可你注定只是剪了一檐白亮的云光,停泊在那潋滟水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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