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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茶王源头

中国是茶的故乡,绿、红、青、黄、白、黑六大传统茶类,外加菊花茶、茉莉花茶等花果茶,品类繁多,品种不下一两百种。但比较讲究的喝茶,或者茶道,或者谈论茶叶,都是指六大传统茶类,而非其它。

青茶也叫乌龙茶,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绿茶不发酵,红茶全发酵,而乌龙茶正好是半发酵,颜色也是绿叶红边;绿茶寒凉,宜夏天喝,红茶温暖,宜冬天喝,乌龙茶正好中性,不寒不暖,宜春秋喝。喝茶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体质选择适合自己的茶。

乌龙茶产生于明朝,明朝有个茶人苏梁(闽南语发音近“乌龙”),发明了一套很好的制茶工艺,做出来的茶香醇可口,大受欢迎,于是人们便开始把这种工艺做出来的茶叫“乌龙茶”。而制作乌龙茶的手工艺至今也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福建是乌龙茶的故乡,广东、台湾后来也有部分乌龙茶。福建乌龙又分为以武夷山为主产地的闽北乌龙,和以安溪县为主产地的闽南乌龙。其中闽南乌龙产量最大,最主要的品种是铁观音,所以农业部和中国农学会把福建安溪县定义为“中国乌龙茶之乡”,而铁观音则成为了乌龙茶的最典型代表。

铁观音产生于清朝,其起源有两种说法,分别是“魏说”和“王说”。魏说是这样的:西坪镇松岩村茶人魏荫虔诚奉佛,每天在观音菩萨像面前供奉三杯乌龙茶,后得观音菩萨托梦指引,在一山崖边找到一颗“红心嫩芽歪尾巴”的茶树,移回家栽在院子里的一口破铁锅里,精心培育后,做出来的茶香气幽远、滋味醇厚,令人赞不绝口,于是就把此茶起名为“铁观音”,现在的魏家传人魏月德被授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王说是这样的:西坪镇南岩村举人王士让进京,无以为礼,就以自制的乌龙茶进奉恩师礼部侍郎方苞,方苞品饮后,赞叹不止,转而进献乾隆帝,乾隆品饮后龙颜大悦,因此茶“沉似铁,相如观音”,便赐名为“铁观音”。现在的王家传人王文礼也被授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两种起源只是出于魏、王两家利益而各自表述,至于王说铁观音和魏说铁观音,从茶的本质上讲应该没有差别,因为源起一时(都是乾隆年初,相隔不过十年),源于一地(源头地点松岩村和南岩村相隔不过五公里)。后来的差异,那完全是两家制作工艺与经营理念的不同发展所致。

铁观音发源地是西坪镇无疑,但现在种植经营最好的却数不上西坪镇,感德镇、祥龙镇、龙涓乡、长坑乡等成为了后起之秀,是当今制作经营安溪铁观音的龙头乡镇。这与我在王说铁观音发源地周边看到的情形基本相符。这说明品牌文化属于历史,不能过分依赖,而当代市场价值还是依靠持续的精心经营。

铁观音按照制作过程中的工艺侧重不同而分为清香型、浓香型和陈香型三种。主要区别在于焙火轻重程度。清香型焙火最轻,基本保持茶叶清爽的本色;浓香型焙火较重,去掉了茶叶的青涩味,香气浓郁;而陈香型则多次反复焙火,适合长时间存放,越陈越好,滋味比较接近闽北乌龙了,也就是偏向岩茶的味道。

经过与当地人交流,发现安溪本地人偏好浓香型和陈香型,很少喝清香型,而外地一般的茶友(非发烧友)则更喜欢清香型。应该还是适应程度和口味轻重所致。

绿茶一般都是春天中后期采摘,讲究“明前茶”和“雨前茶”。而铁观音的采摘分为春秋两季,春季一般在立夏前后才开始采摘,因此不存在“明前茶”;秋季一般在寒露前后采摘,而且秋茶香气更为幽远。关于铁观音素有“春水秋香”的说法,意思是铁观音的春茶汤色更好看,因为叶子嫩,而秋茶香气更足,因为经秋天的露水打湿后蕴含更丰富。所以品饮铁观音秋茶,有时戏称为“点秋香”。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铁观音制作工艺大致包含以下程序,从采摘青叶开始,经过晒青,再到做青(包含摇青、摊青的反复过程),接着杀青、包揉、烘青等反复过程,最后烘干。其中,“做青”是形成铁观音浓郁香气的关键环节,需要高超的手艺和经验,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好,所以能成为“非遗”。

作为功夫茶代表,铁观音的冲泡过程非常具有艺术性,酷爱茶道的日本人也因此对中国茶中的铁观音青眼有加。其茶艺过程如下:白鹤沐浴(洗茶杯),乌龙入宫(放茶叶),悬壶高冲(冲泡茶),春风拂面(刮去浮沫),关公巡城(倒茶),韩信点兵(匀茶),闻香赏色,品饮甘霖。

端着细长筒状的瓷杯,凑近鼻翼,真真香气扑鼻,轻啜一口,满齿流香。浓馥的兰花香是铁观音无与伦比的特质,而她的更为神秘的气质,就是令人迷恋又不甚解的“观音韵”。何为观音韵?没有人说得清,问当地人,回答是“喝了你就知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玄之又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茶之“道”?无处不在,又不可言说,说出来一定就不是“道”了。

铁观音馥郁的香气和形而上的“观音韵”使得铁观音长期稳居全国“十大名茶”之列,在上世纪更是风靡世界,李嘉诚的大公子李泽楷都亲自跑到安溪去向茶农订购。各项国内外的大奖拿到手软,一度被誉为“茶王”。

然而,铁观音茶树为灌木型,低矮、密集,生长在南方亚热带,山又不高,春茶采摘近立夏,秋茶又经过炎热的夏季,这样的环境很容易遭受虫害,如果管理不善,为了产量就会造成农药过多。2012年,铁观音被爆农残超标,在市场上遭受重创,名声和销量大不如前,逐步走下神坛。

站在西坪镇铁观音母树前,我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请求观音菩萨手持净瓶,挥洒杨柳枝,给予安溪这片土地圣水甘露,使天生香质、蕴含“观音韵”的铁观音能够重返健康生态,让世人都能品尝这玉露琼浆般的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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