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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的时候,我在看,在听,在想,在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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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10 湖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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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已出版散文集《故乡的女儿》。

本期图片,是表妹雅琴在津巴布韦所拍。

阴沉了一天,直到傍晚,快到我跑步的时间,下雨了。不大,没有理由不跑。我冲进细雨,冲进微风,冲进初夏的绿,冲进正开的花。

石榴花已经开得很透了,正次第开放的是凌霄。枣树,这几天也在开花。它的花,要细看,碎碎末末。它的香,要细嗅,清清幽幽。

凌霄,好看,但很多人家不种。它很强盛,是女汉子类型。有它在的地方,别的植物难得生存。

这户人家种的凌霄,去年我从它身边过,还只是一小丛。今年,它就爬满了整面院架。别的花中,总会夹杂些牵牛和爬山虎之类。凌霄的枝丛里,独它自己。昨天我跑步经过的时候,已有五六个花苞。今天,全开了。小喇叭形状,我想起“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儿时最喜欢听的节目。

立夏时节,只是告诉你,夏天快来了。这个时候,是最舒适的。不热,也不冷。雨不大,风也不大。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照例在巡视自己养的花草。他家的院子,很有特点,就是清爽。栽种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花木,但盆景是盆景,藤花是藤花,果树是果树,都有设定的区域,都有想要的造型,都没有杂草。

每天,我从他家门前过时,他就在巡视。双手抱胸,很专注地看,每种植物都看,仿佛在与它们对话。有几次,我想问他,植物对他说着什么。不好意思开口,也就一跑而过。有时,他也会和我搭话,坚持跑步不容易啊。我一笑,然后在心里说,你每天这样默默地看花草也不容易啊。

这几天,我一直羞愧着。

前天跑步,遇到一个小男孩和他妈妈散步,小男孩雀跃地对妈妈说,奶奶在跑步,奶奶在跑步。

我听他喊奶奶,不高兴,就没有冲着他笑笑,也或者说一声小朋友好,就匆匆跑过了。

跑到转弯的地方时,遇到一个小女孩,我经常遇见她,很熟了。她对着我说,阿姨好。我很开心地回应了她。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被喊成阿姨,就窃喜。被喊成奶奶,就沮丧。还以为自己活得很明白,其实不堪一击。

我羞愧。很想再遇见那个小男孩,然后说一声,小朋友好。越是这种突发事件,越能说明问题。我还想感谢他,是他让我看见了自己的不成熟。

其实是不会遇见了。即使遇见,我也不认识。

小时候,读守株待兔的故事,我就笑话那个人。后来,我发现,成语是我们的文化里很能说明人性的一部分。

那天跑步时,经过一个垃圾箱,我看见了四个瓷花盆。心里一喜,赶紧停下来,中断跑步,把那四个花盆搬回了家。

第二天细看,除一个完整外,其它三个均有裂痕。还是觉得划得来,白白多了几个瓷盆。有裂痕,并不影响种花。

此后跑步经过那里时,会多看几眼。

今天,我发现有人弃了两个汽车胎。车胎可以种花,要不要呢?有点想要,也有点不想要。就接着跑,跑一圈再回到这里,决定不要。不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即使拿回去,也还是会扔。

有一家人,沿着墙角种了香菜。没吃,任由着香菜开花。一片,有原野苍茫的意味。经过时,我会深看几眼。一株栀子花,结了不少花苞。月底,就会有栀子花的香味袭人。

风雨天,散步的人少,没有遇见那对夫妻。

每次遇见,女人就会笑笑。男人在一旁说,一定要跑下去啊。

我并不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坚持了,便相信,大家都可坚持。想好了,就可以开始。

随着跑步的深入,好处越来越多。身体上的,意志力上的,心灵上的。跑步的过程,也是看风景的过程。就连喘息声,我也意识到了好。吐出浑浊的,吸纳新鲜的。

今年以来,烦恼骤然增多。解决不了,总以枯坐面对。一边跑步一边梳理,近段时间的文字明显少了,被心绪左右,浪费了很多时间。

任何烦恼,无非就是失去。想得通,也不怕失去。我并不多为事情本身而苦恼,而是为身边的人苦恼。知道应该怎样,却无法劝说。

遇到有风,还有乐声伴奏。风,是天籁。有一段,是迎着风跑,呼呼呼地往耳朵里灌。当你觉得是天籁时,它就真的有了生命,有了感受,有了旋律,有了歌词。它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而是自然的馈赠,生命的陪伴。

花草树木,也感受到了,它们摇着舞着,笑着唱着。

快到家时,遇到彭妈,她说,枇杷熟了,摘几个回去吃,帮我尝尝味,是酸还是甜。这是彭妈的幽默之处,我喜欢听。也羡慕这样的人,懂幽默,善于表达。

她一边说一边找了一根挂果的树枝,扯住,让我摘下果实。

这几天,枇杷在陆陆续续黄熟。

有几个人正从麻将室出来。

我为什么知道呢。他们都拿着水杯,他们的神情有一种倦怠,一看就是打过一场麻将。我不觉得打麻将不好,也是兴趣,也是消遣。但到底,它不高级。

人还是应该引领自己去得到高级享受。

高级享受,还不一定要钱。看植物,就是其一。那么多色彩,那么多姿态,那么多品种,那么多感悟。

大樟树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叽喳声。透过树影,我看见了四五只鸟在上面翻飞鸣叫。它们是呼朋唤友,还是吵架,还是欢呼,我无从得知。

只是离开了一个小时,对于橘子,就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它冲过来迎接我,往我身上跳。不想进门,在门口坐一会,橘子在我腿边卧着。我对着它笑,它虽然不回应我笑,但以无比诚恳的样子盯着,表达信任,表达喜欢。

旁边是一块荒芜之地,我看见了蛇莓。听说蛇莓开黄花,却没有看见黄花。小时候,大人们说这个果子不能吃。书上说,蛇莓是可吃的,只是不好吃。没有尝试的欲望,只觉得好看。

还有竹子,突然之间生发的四根,一个多月长三米多高,挺拔秀逸,现正在散叶。有月亮的薄夜,我常常走过去看“月上竹梢头”。

还有一株商陆,一年生草本植物。商陆的花果好看,色彩瑰丽,如彩虹一般。茎杆也好看,青色,紫色,胭脂红,光溜溜的,有琉璃一般澄澈的质感。

还有牵牛,此时已收拢。它们有智慧,开开合合,延年益寿。薄薄的花瓣,很多天不萎顿,不凋零。

夜色渐浓,我在想,有自然界里的植物和动物陪着人生死,真是美好。充分地理解它们,就是理解生命,理解自己。

把植物动物以亲缘关系看待,从这种没有语言的生命里得到启发,得到感悟,对待现实里的人事就有了新的维度。

烦恼的存在,让人不快,但也不能不说,它本身也是角度,让人懂得幸福的内涵。人事烦恼,大多是物质的,而物质其实是空性。人的心绪,是动荡的,也是可平衡的,在于个人。保持正的觉知,保持心的安宁,克服困难,发展自己,有秩序有目标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各有渡口,各有舟楫。我的渡口在哪里,我的舟楫在哪里。必须要思考,必须要把握。

人的一生,体验,觉知。如此而已。

《故乡的女儿》是一本散文集,全书分六个篇章:《日暮乡关何处是》、《拂水飘绵送行色》、《田园瓜蔬新米粥》、《回望更觉滋味长》、《一片冰心在玉壶》、《月挂青天是我心》,全九十三篇文字。

我用谈家常式的行文风格,说故乡的风俗、风景、风物、食物、人情、地理。其实也没有分开,每一篇描写物的文字里都有人,每一篇描写人的文字里都有景 ,而情,那更是必须的,旋流在我的每一个文字里。

谁不念儿时?谁不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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