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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老了

不记得那天是哪天,衣扣脱落,拿出针线,歪歪扭扭地总也穿不进针孔。急的不行,找出手电筒,对着,才看得清。如今的电时代,哪还用得着手电筒。这下,惊觉它竟然如此贴心贴肺的好。

曾几何时,我还是个孩子,在外面玩,奶奶大声唤我。闻声跑回家,奶奶的缝衣篓子在旁边,膝盖上展着爷爷的褂子,等着我穿针。我一边穿一边在心里奚落奶奶:这么简单的事情不会做。转眼间,日月跳丸,光阴脱兔,那个小姑娘老了,眼神也不好使了。

厨房的地板是白色,一片藕掉下去,总该是有区别。明明看见它从刀边飞下去,弯着腰,瞪大眼睛怎么也找不着。虽然最终找到了,还是不得不叹息:老了,美好的视力要离我而去。

墙上的挂钟,一瞟,发觉那上面蒙了一层雾。明明没有煮饭,还在心里侥幸:是不是中午做饭时,饭锅的雾气飘来蒙上了时钟。要不,拿一块抹布去擦一擦吧。最终,擦亮的是钟表,擦不亮的是眼睛。

药盒上的字,不知道是不是越印越小,我认不清。对着太阳,对着灯光,还是认不清。

越来越不敢摸头顶,平和着的心情,顿时悲叹声声心底淋淋。早些年,走到哪里,总有人羡慕一头乌黑密发。那时,意犹未尽,觉得头发好不值得夸,长得好看才真欢喜呢!一溜岁月下来,才发觉,头发,对女人来说,和面容一般重要。

早晨起床,怕看枕头,总有密密发丝缠在那儿,似乎昨夜,它们遭遇了一场什么战争,不敌,溃败。怕用力梳头,唯恐又被多刮掉几根。而再轻,还是看得见飘落。怕打扫房间,地上都是头发。一边打扫一边心里不承认地乱想:这头发会不会是昨天没有扫掉的遗留,也或者是一直以来的遗留。每天拖来拖去,头发其实没有走?

小时候,读《掩耳盗铃》的故事,笑话那人傻气。现在不敢笑了,生活里,我时时处处都在做着掩耳盗铃般的事情。

明白了,要掉的头发,不梳也会掉。就使劲在头上抓几把,让想去的快些去。地上的落发,全是黑的。那么多白头发不掉,为什么偏偏是黑头发才落,想不明白。一边惶然一边恶狠狠诅咒自己:白干净老透彻心死了最好。

曾经听说,一天掉一百根头发算正常。那一定是说人年轻时候的秋季。中年女人,一年四季落发,是逐渐老去的明证。落了还能好好长,是梦。

总说优雅老去,像树那般不怕时光利刃。第一根白发的恐惧还未消净,随后是十几根,几十根,上百根的接踵而至。虽说藏在里面,外人看不见,可我骗不了自己,心乱哀伤得不行。树叶今年落了,明年它又长。树叶今季枯了,开春它又绿。跟它比,我输定了。白了的头发,无论如何不会再黑。

说防止脱发白发,吃醋泡的黑豆。比什么都心急,下楼买最好的黑豆最好的醋,巴巴倒进玻璃瓶里盖好,一天二十粒。又听说黑芝麻有效,买回来炒熟磨成粉,日进一勺。方子只是方子,是期许。头发成什么样,还是岁月说了算。这岁月仿佛认得人,走到一定的时候,就开始在人面前跑起来。心一急,头发落了,白了。面相憔了,丑了。

喜欢去卫生间照镜子。不是那块镜子大,而是那里暗。被灯光照着的镜子,又日久被水汽熏着,多了一层朦胧。镜子里的人,清爽韵致还有。但也很清楚,这是假象,不信再去窗户旁边对着阳光照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每次剪好头发后端详,总有几分不满意摆在眼角眉梢。理发师不明白。他说,要不你下次多长些时日,再好好给你剪一个发型。黯然一笑。不会再有满意的发型了。不是你的技术,而是我在老去。买衣服,转呀转呀,转酸了脚步转酸了心。他说,你要看清自己,不是小姑娘了。我知道老了,但要坚持,我要选择的那件衣服,既适合年龄也适合心。

也知道,时光面前,老去的不仅仅是人。昨天看着柳树是玲珑的枝条,今天就一幅蓬头垢面化为灰烬去的态势。阳台上那棵搬来搬去的葡萄树,弯曲苍老。仿佛没住几年,楼房忽地旧了。翻出三毛的《稻草人手记》,看看标注的日期,近三十年了。这本青春时期的手抄本,纸页泛黄,字体陈旧。打开衣柜,这件衣服是十年前买的,那件衣服是八年前买的,恍惚是一眨眼,其实已陪伴了很久很久。眼前这部电脑,老态龙钟的样子也在深切地提醒我:时间过的是多么快呀!陪着你,我也是“青丝”变“白发” 。

收拾屋子,原想扔了这个,想想又放下。再想弃了那个,又收回来。不是留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我们彼此见证过的时光。都是新东西,那年轻时的我在哪儿呢?剪下的长发,把它藏在坛子里,现在不忍看。等老了,安然了,再拿出来,叹息一声:我曾这样年轻过。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女人一生,是在三种称呼中逐渐老去的。姐姐、阿姨和奶奶。年少时不知道自己要老,二十过后被人唤一声“姐姐”,才会恍然惊呼自己也在老去。慢慢的,“阿姨”来了,如同头上的白发,一声比一声密。走在街上,偶然再听“姐姐”声传过来,一怔。千万不可太当真,以为自己返老还童。他们不是推销的,就是问路的。秋天已经来了,雪花还会远吗?不敢想像。那声“奶奶”叫过来时,岁月面前,会是怎样凄怆。

生命中有很多种怕,有的可以躲藏,有的可以绕开。而老不行。老死老死。接着还有死。更不行。明明白白知道它是敌人,还要和它强颜欢笑,相对而行,看着着它一点点侵蚀身体,摧毁容颜,染白黑发。而更可怕的是,这个敌人没有形体,怨几句,哭几声,听不到一点儿回声。

《当你老了》。读了一遍又一遍,百感交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对于一个女人,这是残酷。“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对于一个女人,这是幸福。写这样一首诗篇的男人应该不年轻吧。这个女人的老是他看见的,而不是想象的,才是对女人一生完美的肯定。他接受她的灵魂在容貌之外,他肯定她的美丽在身体之外,他们的爱情和生命同在。

细读。终究,这还是一份没有得到人的爱情,只是留在诗集的一份永恒,只是心底里深深的怀想。怀想爱情的庄严和女人的美丽。诗人的诗不是写给女人,而是写给自己,写给爱情。他在爱情里感动,在爱情里幸福。

这样的诗句,读的越深越苍凉。老了就是老了,什么也不要说,不能说,不可说。

关于作者:时间过得真快,可我什么也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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