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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间》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木心很欣赏伍尔芙,但他没说。《文学回忆录》里,他谈英国文学最多,他说他喜欢英国文学,喜欢简奥斯汀。他说奥斯汀太啰嗦,但就是喜欢她。伍尔芙,木心没有拿出专章来说,只是偶尔提起。但看得出,他喜欢她。喜欢她对英国文学和英国作家的一些盘盘点点,喜欢她的《一间自己的房间》。

木心和伍尔芙,在文学评论方面,可以堪称知己。他俩很多观点是一致的。语气的直和曲,都有几分像。我如此说,就忽的明白,木心为何不夸她。夸她就是夸自己,有自我标榜之嫌。

木心在纽约的寓所里,书房挂着好几个作家的像。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尼采、托尔斯泰、波德莱尔、莎士比亚、普希金、晚年纪德,伍尔芙,唯一一张女性作家的照片。

照片上的伍尔芙夫人,白衣,高鼻梁大眼睛尖下巴,头发在后脑勺挽一个结,很瘦很美很干净很安静很睿智。

伍尔芙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国度;作为一个女人,我的国度是世界。这句话,几乎代表了伍尔芙文学方面的境界和视野。文学即人学。这句话也说明,伍尔芙有自己的女性观。那是代表世界对所有的人类说,对所有女人说。

伍尔芙聪慧,自小在文学精英的圈子里长大,熟悉各个时期的文学风格和作家风格。她的很多随笔,大多围绕着一个主题:作家到底应该怎样创作?这样的创作对象,好似制约了她文章的受众群。她不是为大众写作,只为大作家写作。

其实不是。生活本身即是创作,只是大多数人不用笔纸来写而已。她文笔好,心思诚恳,引经据典,恣意自由,普通读者读她的作品,一样喜欢她。觉得是美的享受,文的盛宴。

伍尔芙深刻地领悟到,读书之于人的重要。她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她的一些关于妇女生活的观点,也是围绕着读书而写。妇女应该通过读书,通过受教育,进行自我的觉醒和拯救。    

她对人的总结是:最优秀者应该为双性人。她说:托尔斯泰,莎士比亚都是双性人,比常人不知道丰富多少。我的理解是,女性身上有男性特质,男性身上有女性特质。优秀的人,不排斥和隐蔽自己身上的异性特质,而是与自己的本性特质加以融汇贯通。    伍尔芙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长大。父亲母亲结婚之前都有过一段婚姻,并有孩子。六岁时,几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脱光她的衣服。这段经历,给伍尔芙幼小的心灵以沉重的打击,为她日后的精神障碍和无性婚姻埋下伏笔。

母亲去世,父亲性情大变,伍尔芙崩溃。这时伍尔芙的丈夫伦纳德出现,他对她非常好,包容她对性爱的抗拒。婚后的伍尔芙反复犯病,出现自杀倾向,这个伟大的男人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一次次地把伍尔芙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做她最坚实的依靠。文学上,他是伍尔芙的知己。她的每一部作品,他都认真拜读,提出意见。后来,夫妻俩还成立了自己的出版社,并出版了伍尔芙的所有作品。

在英国文学随笔界,伍尔芙拥有着和哈兹里特等随笔大家齐名的声誉。伍尔芙喜欢意识流的作品,盛赞作家重视表现人的内心。她自己的作品,也是意识流的结晶。她学识渊博,对文学作品的评论,中肯之极。她非常谦虚,从不吝啬对于别人的赞美。她喜欢兰姆,说在死去的先人中,兰姆最和蔼可亲。他的随笔,写得最好。女人对女人,容易心生嫉妒,但伍尔芙对简奥斯汀爱护有加,一有机会即提起她,褒奖她。

她特别痛苦,揣着死亡的信念生活。一天晚上,和英国作家毛姆在威敏斯特参加完晚宴,走在大街上。天上出现轰炸机,毛姆对着伍尔芙大喊,快躲起来。伍尔芙好似没听见,站在马路中央,将双臂伸着,礼拜闪光的天空。

她的文字条分缕析,包罗万象,精致幽微,一点儿看不出精神疾病患者的冲突,急躁,或者抑郁,冷漠。我想,这就是弗吉尼亚的强大之处,她一直在与自己的灵魂作斗争。

《一间自己的房间》,是伍尔芙的代表作。

毫无疑问,这是伍尔芙最好的作品。一九二八年,她应邀去剑桥大学做演讲,题目是《女性与小说》。《一间自己的房间》,是两次演讲内容的总和加工而成。

很多人说《一间自己的房间》是小说。它其实是散文,一篇长散文。我倒是理解有人把它当做小说去读,它和《追忆似水年华》的思路很像。

不仅如此,伍尔芙的行文风格,一直在与传统的题材挑战。这来源于她的博学,也属于她的艺术家气质。她批评别人,不是否定。有批评,才能更完善。她说,女人想要写好小说,得有一间自己的房,不被打扰,思想有空间承载。要有钱,不为生活发愁。

一个女人当临绝境时,内心一定要留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写点什么,画点什么,做点什么……按弗吉尼亚·伍尔芙的话说,就是需要一间自己的屋子。这个屋子,最好提前备下。

一九四一年三月,伍尔芙夫人留下一封遗书。她穿着毛皮大衣,拿起拐杖,将沉沉的石头揣进口袋,走向乌斯河。那年五十九岁。

遗书里没有死亡的痛苦,只有活着的痛苦。她说,她再也不想经历。她说,死亡是一件很恰当的事情。她说,她死了,对伦纳德更好。

这不是当临绝境,而是面对绝望。绝望的心,就算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也不想写点什么,画点什么,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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