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粉饰性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十一年前，我在和讯博客上发表作品。那时，刚刚开始学着用文字表达，其实就是写些小心情，连抒写生活都谈不上。

有个博友，名字叫“老爷破车”，小学教师，五十多岁。有天，他看我写的一篇零碎文字后，给我写了个评论，说我粉饰美化自己。

写博客的人，大多是些文学爱好者，互相捧场的多，突然听到批评的声音，且这般严厉，顿感受到打击。

我没有回复，果断地删了和他的好友关系。隔了几天 ，还气，想想也气。觉得自己并没有粉饰自己，是被他冤枉。觉得文字有点粉饰性属正常，非要这么批评人吗？还在心里想：你作为一个教师，写如何教育学生，难道没有粉饰自己的成份吗？而同时，写字的心情一落千丈，好多天无意更新博客。

那时候，我还另有一位博友，北方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我告诉他老牛破车的事，并让他实话实说，我的文字有没有太过于粉饰自己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笑，然后说：不理他，写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方向。

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忘记老牛破车这件事。我没有忘记他，不是怨恨他，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说的对，文字确实有粉饰和美化自己的嫌疑。就像女人们美容化妆，穿衣打扮，那就是一种美化，希望别人夸她，希望被别人注目。

写文章也是一样，想得到读者的赏识和赞美，肯定和鼓励。体现自己价值的同时，也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我初学写作 ，求表扬心切，写心情文字的时候，很片面，往自己有利的一面写，缺乏整体性。老牛破车批评我，有他的道理。

日后，我一直记着他的话。写文字时，会时刻自问：有没有刻意粉饰自己？

其实，尽管我万般注意，文字对写作者的粉饰性，依然存在。这是汉语本身的魔力，是写作者不由自主地倾向，也是读者的好奇心和想象力：距离产生美，别人都是好的心理在作怪。

语言的魔力之大，让人叹为观止。千年前的李清照，我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我们都不知道。但只读她的诗词，想起她来，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位身段窈窕，临水照花的才女。

李清照并没有刻意粉饰自己，是我们透过文字的背后，了解到她的心灵世界，真心喜欢她，愿意把她想得那样美。

也就是说，粉饰不可避免，但得是读者自觉粉饰你，而不是写作者用文字来营造。也或者说，不能用表象的文字营造，而是灵魂的文字营造。

文字的倾向性很强，写作的过程，是用心的过程，而不是玩味文字的过程。用心，即使有粉饰的成份，那也是格调高雅的粉饰。只玩味文字，那就是肤浅的粉饰，让人生厌。我当初，就是文意肤浅，才惹来“老牛破车”一顿棒喝。

其实生活中，粉饰是常态，且是不自觉。有客人来，或者我们去人家家里做客，敲门开门的瞬间，都会自然而然地拢一拢头发，扯一扯衣襟，拍打拍打身上。在车站，或是其它共公共场合，人会自动自发地把声音放低，注意自己的行为，想留给人温文尔雅的好印象。

人不光粉饰自己，还粉饰别人。我有个朋友，从国外旅行回来，我问他，外国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说，吃喝拉撒睡。他说的是大实话，而我听了，意犹未尽，总怀疑他说的不对。

有不曾交往过的读者读了我的文字后，把我往完美的方向想，我赶紧制止：文字有美化和粉饰的作用，千万要理性对待。我和大家一样，走在寻找智慧的路上，走在发现美感受美的路上。

看着他人的生活，一幕幕，觉得人家的生活怎么那么惬意？其实，生活是琐碎的，给每个人的都是一样。欢乐，是一样。痛苦，是一样。只是引起欢乐和痛苦的事件不一样。也或者说，表象不一样。情绪，没有两样。觉得人家好，自己不好，是因为彼此面对对方的时候，粉饰自己的不足，展现自己的最好。

如同拍照。我们常常惊叹，怎么拍出来的效果比真实的好？其实，这就是提炼的关系，提炼本身就是粉饰。你用相机对着，眼睛在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提炼。拍出来的那个景，是经过提炼而得的，怎么能不美？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我们既要现实，也要诗情和远方。把远方想得美好一些，既是生活的需要，也是激情的所在。

我写作，不在于我向你展示的一面，而在于我所藏匿的一面。如果你要了解我，不要只听我吐露的，而要去听我未曾吐露的真言。我所说的一半毫无意义，但我说出来，为的是你能领悟另一半。

这才是粉饰的真谛，不动声色于无形中。也就是说，不是我的语言感动你，而是语言的背后击中你。

说起和讯，那是我文字的摇篮之地。但喜欢文学，还真是从小时候起。那时，家里没有书籍，我如饥似渴，随意捡个纸片，只要上面有字，就拿起来读。

我如此说，不知道是不是粉饰？但这的确是真话。是我幼年时代对文字的感知，对文学的认识。我似乎知道，将来，是文字让我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