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春天有个约定

　有时候，儿时的梦隙也能编织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每念兹，我便想起了乡下，想起了姥姥，想起了在姥姥怀抱中的童年。那个春天，我和姥姥站在没鞋的江蓠中央，看着羊群，不让他走的太远，直到夕阳西下，春意阑珊。

　　似乎那个时候，我就与姥姥有个约定，做瞎了一只眼的鸟，在家乡这片焦灼的土地上盘桓，永远不让家人眼睛望断。

　　年少时，我觉得约定是一种羁绊，在我叛逆扩张的不可抗拒的时刻，它只能在耳际摇晃。后来我摆脱了家乡，摆脱了那个春天的约定，去追求新知，爱情，坟墓。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这个约定有太多的内涵，回归大地，回归自然，站在这片土地上，自己是彻底干净的。这个与春天的约定，似火车轧过海子，溅起的那一抹血障，遮住了我的瞳仁，我充满了迷茫，此时我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鸟，一直在飞，方向中断，一直到死去才落地，一直飞，飞……

　　去年春天，暮云叆叇，厚厚的云严实的笼罩着苍茫大地，我在电话中得知姥姥去世的消息，悚然悸悸是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的。那次我没有哭，我在思考姥姥与土地的关系，思考姥姥与春天的约定。或许姥姥与春天的约定就是这样，归于春天，皈依她爱的自然。姥姥走了，循着约定，走了，安详的无声的，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我与春天有个约定，每年春天我都会来到她的怀抱祭拜我的姥姥，在荒草弥漫的墓旁自问这就是一生吗？我与春天有个约定，守住姥姥的笑颜，姥姥的约定。守住与姥姥在一起的时光。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也是春天。

　　在草没鞋带，发染曦阳袤野里，和姥姥一起驱赶着羊群，露水沾湿了鞋带，赭红染赤了发角，笑彻艳南天，羊群也就着噗噗的声音奔走。当曦阳高挂变成残阳西陲，一切都变了，羊群消失了，姥姥也迷失了，不见了。只有我在灰暗的天与地之间，呼喊喔……

　　我与春天有一个约定，迷离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