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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世远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整理=艾學灋文源=《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23年第4期“中国式现代化的自主逻辑”专栏
在我国的法学教育中，民法学教材编写史可反映出我国民法教材从无到有、品种从单一到多样、内容及形式从简单到丰富的不断进步，几代中国法学教育工作者的功绩不容否认。中国民法教材只能由中国人自己书写，不能也无法由外国民法书籍替代。民法教科书应以本国民法为对象，以法释义方法阐释现行民法的规范构成、规范目的、法律效果乃至背后的法原则和法理念，这种作业的结果便是“解释论”。教材应继续坚持“三基”标准并尽可能反映通说或者多数说，尽可能与实在民法的外在体系相匹配，尽力揭示民法的内在体系，反映民法的时代精神。民法教科书在追求内容优良的同时，也应尽可能地采用丰富多元的表现形式，打造新形态教材。
壹.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后，伴随着新社会的建设，法制建设及法学教育也在新的基础上开始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中国“以苏为师”，法学教育也是如此。依梁慧星先生的介绍：“因废除国民政府时期的全部法律(包括《中华民国民法》)，国民政府时期的全部民法教材均被废弃，大学法律系直接采用苏联民法教材，请苏联专家授课。直到1958年才出版了第一部民法教材，也是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唯一正式出版的民法教材。这一民法教材，是在参考苏联民法理论的基础上编写的，表明中国对苏联民法全面继受。”
苏联民法（上下册） [苏]В.Л.格里巴诺夫 [苏]С.М.科尔涅耶夫 主编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民法经济法研究室 译
法律出版社1982年9月初版
20世纪50年代的中国人民大学聘请了大批苏联专家来华，传授苏俄法。1952—1956年间，中国翻译、出版了165种苏联法学教材。人民大学承担着中国文科教育“工作母机”的职能：人民大学的教授由苏联专家培训，人民大学毕业的学生到全国各地高校任教，其他大学的教师被派到人民大学进修，人民大学出版的各种教材在全国广为流传。1982年法律出版社出版了格里巴诺夫和科尔涅耶夫主编的《苏联民法》的中译本，就是这个时期的出版物。
苏联民法对社会主义财产的保护
[苏]A.B.维涅吉克托夫 著谢怀栻 李为 译法律出版社1957年8月初版
50年代初期，谢怀栻先生先是在中央政法干校的俄文学习班上，师从孙亚明先生学习俄文。后来，谢怀栻先生去琉璃厂旧书店买了一本俄文的《联共（布）党史》，一本词典和一本语法书，对照《联共（布）党史》的中文翻译本，一段一段背，一本书精读之后，也就熟悉了一门语言。谢老在中央政法干校担任哲学教员，教授逻辑学，但他仍利用业余时间翻译外文法学资料。期间，谢怀栻先生和李为老师共同翻译出版了前苏联A.B.维涅吉克托夫的《苏联民法对社会主义财产的保护》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基本问题
中央政法干部学校民法教研室 编写法律出版社1957年1月初版
该教材“主要依据党和国家的民事政策、宪法确定的民法基本原则以及现有的民法规范性文件。并和各有关业务部门取得联系，尽力汇集资料，加以分析和研究，力求反映我国当前现实情况”。因此，尽管没有成文的民法典，该书仍属解释论的作品。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讲义(初稿)西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 编西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印行1980年5月版
该初稿结合新中国从1954年开始起草民法典，至1956年12月完成新中国第一部“民法草案”(分为总则、所有权、债和继承四编，共525条)，其编制体例和基本制度均参考1922年的《苏俄民法典》，标志着中国对苏俄或苏联民法的继受。上述民法讲义的内容也体现出受苏联民法影响的鲜明特征，比如将婚姻法排除在民法之外；不讲“物权”而仅讲“所有权”；不使用“自然人”概念而代之以“公民”概念；仅讲诉讼时效而不讲取得时效；片面强调对社会主义公有财产的特殊保护等。从1959年起，作为法学教育专业基础课的“民法学”，改称“民事政策学”，采用各校自编的“民事政策学教材”，是当时的民事政策的资料汇编，既没有法律，也没有理论。
贰.1977年至1986年1980年春，司法部和教育部组织力量调查7个省11个法律院系法学教育状况。在此基础上，经司法部党组讨论决定，编写教材30本和与之相应的教学参考书10本。同年7月，成立了司法部、教育部两部领导的“法学教材编辑部”，从1980年7月至1981年11月，先后召开了3次编写会。法学教材编辑部组织全国范围内的高校教师和专家学者，编写“高等学校法学(试用)教材”系列(俗称“国家统编教材”)并陆续出版。这套法学教材的出版，被认为是我国法学教材从无到有的一个重要起点。1982年12月3日，司法部在人民大会堂召开法学教材座谈会，有100多位在京法学专家、学者参加。1949年以来，就法学教育和教材编写工作举行如此规模的会议，还是第一次。
婚姻法教程杨大文 主编 法学教材编辑部 编审法律出版社1982年1月初版
罗马法周枏 等 编写 法学教材编辑部 编审群众出版社1983年12月初版
民法原理佟柔 主编 法学教材编辑部 编审法律出版社1983年6月初版
继承法学佟柔 主编法律出版社1986年6月初版除了上述国家层面组织的教材编写，部分高校因应教学需要也编写了本校的法学讲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讲义(初稿)张序九 金平 等 编西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印行1980年5月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原理(上下册)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民法教研室 编写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民法教研室印行1980年10月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讲义江平 张佩霖 等 编写北京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印行1981年6月版
民法概论佟柔 赵中孚 郑立 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2年1月初版
民法教程王作堂 魏振瀛 李志敏 朱启超 编写出版社北京大学1983年5月初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原理（上下册 缺书影）佟柔 赵中孚 金平 等法律出版社1983年6月初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讲义韩来璧 金立琪 彭万林 等 编写华东政法大学民法教研室印行1983年1月版
民法原理讲义（缺书影）王家祯 寇志新 等 编写西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印行1982年10月版
民法学陈国柱 主编吉林大学出版社1984年9月初版
民法学（缺书影）李静堂 主编中南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印行1985年版
叁.1986年至1990年1986年4月12日《民法通则》公布(自1987年1月1日起施行)，自此至90年代初，国内民法教科书面貌为之一新。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
法律出版社1986年6月初版
民法学李由义 主编出版社北京大学1988年9月初版
中国民法佟柔 主编法律出版社1990年11月初版
民法教程(缺书影)华东政法学院民法教研室修订印行1987年
民法通则教程金平 主编重庆出版社1987年初版
中国民法教程周元伯 主编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2月初版
民 法（缺书影）梁慧星 主编1988年版
民法新论王利明 郭明瑞 吴汉东 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88年5月初版
肆.1991年至2000年在90年代初，张俊浩先生主编的《民法学原理》凸显体系观和方法论(江平先生“序”中所作概括)，尤其是其第2章参考我国台湾地区学者黄茂荣教授《法学方法与现代民法》而引介“法学方法与民法”，确实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民法学原理张俊浩 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10月初版
现代民法学余能斌 马俊驹 主编武汉大学出版社1995年初版
中国民法学·民法债权王家福 主编法律出版社1991年9月初版中国民法教科书迎来“质变”则是始自司法部的系列统编教材，即当时法律出版社出版的“九五”规划高等学校法学教材(现代法学教材责任编辑“说明”)。该系列教材的基本特征是，打破原来统编教材的“一本书”模式。
民法总论梁慧星 著法律出版社1996年8月初版
物权法梁慧星 陈华彬 编著法律出版社1997年7月初版
债法总论张广兴 著法律出版社1997年7月初版
合同法崔建远 著法律出版社1998年初版
侵权行为法王利明 杨立新 编著法律出版社1996年12月初版
亲属法杨大文 著法律出版社1997年12月初版
继承法郭明瑞 房绍坤 编著法律出版社1996年1月初版
人格权法王利明 杨立新 姚辉 编著法律出版社2000年11月初版
民法原论（上下册）马俊驹 余延满法律出版社1998年8月初版
民 法魏振瀛出版社北京大学2000年9月初版
伍.2001年至今进入21世纪后，民法教科书的写作及出版也有了新的变化，显著变化之一是新生代独著作者的登场，他们以“60后”和“70后”为主。
民法总论龙卫球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年4月初版
合同法总论韩世远 著法律出版社2004年11月初版
合同法李永军 著法律出版社2004年1月初版
侵权责任法张新宝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4月初版
民法总论刘凯湘 著出版社北京大学2006年4月初版
民法总论徐国栋 著出版社高等教育2007年11月初版
物权法学刘保玉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年11月初版
合同法总则朱广新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5月初版
物权法原理申卫星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初版
物权法论刘家安 著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9年2月初版
（现已更名为《民法物权》）
合同法学韩世远 著出版社高等教育2010年10月初版
侵权责任法程啸 著法律出版社2011年8月初版
侵权法学周友军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4月初版
民法总论朱庆育 著出版社北京大学2013年8月初版
债法总论王洪亮 著出版社北京大学2016年5月初版
民法总论杨代雄 著出版社北京大学2022年10月初版
另一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开始出现以一己之力在民法教材多领域写作的尝试。
民法总则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2017年9月初版
人格权法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1月初版
物权法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4月初版
债法总则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4月初版
合同法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7月初版
侵权责任法王利明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1月初版
物权法崔建远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7月初版
债法总论崔建远 著法律出版社2013年10月初版
合同法学崔建远 著
法律出版社2015年3月初版
物权法原理陈华彬 著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2002年9月初版
民法总论陈华彬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11年11月初版
民法物权论陈华彬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年5月初版
债法总论陈华彬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12年5月初版
债法各论陈华彬 著中国法制出版社2014年1月初版
当然，为适应不同的教学需求，也有集成为一本书的各式民法教材，比如作为“马工程”系列的民法教材。
民法学江平 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初版
民法学
王利明 主编法律出版社2005年9月初版
民 法王卫国 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初版
中国民法学谭启平 主编法律出版社2015年3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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