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天同”｜Trialday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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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巧的是，今天陪家人去天安门路过东交民巷和南湾子胡同，遥看那个院子，感慨物是人非。 

——编者按

再遇见 音乐： 苏打绿

从听闻天同内部剧变，到一桩桩略带狗血的传闻逐渐实锤，再到今天，昔日共同奋战在小院中的同伴们，终于集体官宣了新的去向，一段故事终落幕。现在，距离我离开天同已经8年，而蒋律师离开我们，也2年有余。

我们由于各自的种种原因，在天同发展的不同阶段离开，更像是从这所学堂中走出的毕业生。无论如何，加入哪个团队，走到哪个地方，我们的身上都带有浓重的“天同味”的烙印。或许我是这些毕业生中，不那么出色的一个，也难以代表这群始终优秀的同行者。所幸，我在执业的十几年中，能够从内部和外部的不同视角，以亲历者和旁观者的不同维度，在作为律界萌新、资深律师、合伙人、律所管理者的不同阶段上都有幸与这些人有着深厚的友谊和多重的交集。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塑造了这家律师事务所，从名不见经传到行业公认的“小而美”，从帝都庙堂之侧走向五湖四海的江湖之远，从聚是一团火的团队到散是满天星的众人。律所始终是人组成的，即使这些年人来人往，但作为主心骨的你们一直都在坚持和传承，但今天随着你们的抱团离开，这个地方或许再难回到曾经的高度。 

01

天同，

不是存在于四合院的红墙绿瓦，

而是根植在精益求精的作业习惯中 

每一个走出这里的人，大概都会为曾经在小院或者小楼中啃读案卷、激烈讨论、奋笔挥毫的种种过往而感到自豪。确实，即使我见过全国几千位律师，我也可以相当负责任地说，天同出品的律师，在责任心这件事情上，是行业顶尖水平的。

从2012年的首个开放日开始，我做了三年的主讲人，而后我又看到一波又一波新天同人走上讲台。我相信吸引大家来到这里的，绝不仅是办公环境、案例业绩或者那一碗牛肉面，而更想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如何思考、工作的。

确实，即使在我离开之后，我也一直对这些人长期以来保持的专注、勤奋抱有尊敬，无疑我们都曾经是被保护起来的孩子，似乎无论外面风大雨大，我们只要守好三尺案牍上的卷宗，就守住了我们的职业信念。

我还是会时常梦回那些在海棠树下伴随激烈争论的下午茶，还有为了一张图、一段话的绞尽脑汁在雪后的院子中踱步时光，甚至是那些个在半夜文件定稿后，汗流浃背去打印装订，在“吱纽~砰”地关上院门后的月光。经年之后，在我带领自己团队工作的时候，我想把这些零碎散乱的工作习惯，变成实实在在的工作标准，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八个字在我和这些伙伴们职业生涯的初期，如此深入骨髓地影响着我们敲下的每一行字，交出的每一份成果。而后真正融入，成为我们共同的作业习惯。 

02

天同，

不是存在于金丝楠木的匾额下，

而是根植在对诉讼业务的深刻理解

天同人，能研究、能写，似乎也是标签之一了，而这来源于蒋律师始终带领我们对于行业怀有强烈的好奇心和研究欲。

我在入职时候领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根据已结案件撰写《天同案例精选》第二辑。之后，再审业务指导、民诉法修订解读、鸿篇巨制的天同码，还有前些年刚上市的《诉讼可视化》，更不用提保持极高干货更新频率的诉讼圈。

我都有些淡忘了当时讨论“三大诉讼法宝”的过程，直到前些时间与法律AI创业团队讨论产品时候，我才意识到可视化、大数据、模拟法庭这三件事情，即使到了AI辅助律师工作的场景中，仍然是具有划时代和领先意义的模式。而这十年的法律圈，哪个没经历过这三个词的冲击？

从再审流程研究到民诉法修订，让我不断领略到诉讼程序之繁之美。或许很少有诉讼律师将程序问题作为如此重要的专题进行讨论，但这些过程，直到我看到审级下沉、四级法院定位改革、诉源治理、集中管辖变化等等法院诉讼制度调整时，才会发现所有程序性制度性的调整，代表着业务趋势已近在眼前。

有时我会回看自己在2014、2015年写过的文章，预备合并之诉、循环贸易、保兑仓、执行异议之诉……似乎即便放到今年来写，每一个选题都算是方兴未艾。而我们这些前同事们，在办案之余每年都保持着对前沿问题令人艳羡的高产，卡尔杨的九民纪要解读系列和办案手记，石老师的循环贸易专题和金融审判专题，保持犀利的也甜同学的快评系列和曹玉龙的庭审制胜全流程，杜晓成在西北开辟新疆域的新能源专题，还有虽未共事但情意相通的王真姐的抗诉真言……

深刻和前瞻，构成了我们这批人共同的思考习惯，也是蒋律师始终在训练我们的核心技能，最终也是我们从这里结业时获得分数最高的一科。 

03

天同，

不是这两个字组成的律所名称，

而是已经化作律师行业的精神坐标

蒋律师去世的时候，很多人转发了他2015年的一篇演讲《看，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他辞世的消息引发万人空巷、甚至冲上热搜，也说明了蒋律师个人的魅力已经遍及这个行业的每个角落。

在我各色的个人介绍中，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算是蒋律师在律师业务上的“关门弟子”，这段师徒经历给我赋予了这十几年来的精神力。从最初的我在后台他在前台、我在台下他在台上，到他努力地把我推上前台，再到多年之后，我甚为有幸地与他同台。无论在哪种场景下，每每看到他眸子中闪过的智慧的亮光，右手在演讲时习惯性的挥动，以及微前倾的身体带来的压迫感，他始终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说服力和影响力。这一点，相信乾成所的创始人廖律师也一定深有感触。

无论行业里的人喜欢还是讨厌，敬重还是相轻，都不得不承认，蒋律师和天同这十几年的努力，以及无数听过演讲、看过文章的同行们，共同擦亮了“诉讼律师”这四个字的招牌，让庭审成为律师的主战场不再是一句空话，让“技术派律师”成为了行业中年轻律师向往的主流方向。

这几年，在众多行业活动、同行聚会上，还是会有很多人提起，自己转行诉讼、或者组建团队、或者开办律所、或者投身法律科技，都是因为天同才“入坑”的。现在在小红书上，还是有人会不断推荐天同的办案手记和可视化的书。我也在庭审中遇到对手律师主动呈交图表和检索报告，也被邀请参加兄弟律所的模拟法庭。

凡此点点星光，都不负同仁们戮力前行，不再是一人、一所、一事之功，而是以区区螳臂之力，给了这个行业飞轮转动的第一推动力。即便直到现在，天同的人真的散落天涯，我又会想起那篇演讲结尾那句铿锵有力的“看，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04

天同，

遗憾吗，那就再见吧

两年后，我们对天同发生的种种唏嘘，多多少少都抱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惋惜，我们都希望一个英雄人物猝然谢幕后会有下一任扛旗，而绝不是一地鸡毛的散场。律所就像是那艘忒修斯之船，修修补补之后，是否还是出发时的样子。同样的名称下，经历了这场狂轰滥炸，能否还能真的做到不忘初心。

在今年这场变故刚爆发的时候，社交媒体上很多年轻律师和法学生会感叹“我的梦中情所怎么了？”对于许多与我同龄的律师而言，这十几年似乎黄粱一梦，眼见起高楼、眼见宴宾客、眼见……而对于在行业沉浮多年的前辈们，在借鉴管理制度、分配模式、培养体系之余，闭门讨论律所传承、代际更迭的时候，这一定是一个标杆性的前车之鉴。

我与天同的情谊，第一刀划断于2015年离开，第二刀在两年前蒋律师溘然辞世，而随着这批兄弟姐妹的离开，似乎将最后的许多不舍都化为烟尘。这个埋下我们许多人青春的地方，终将在我们的下一站开出繁花。 

遗憾吗？那就说再见吧！

再见，天同！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