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诗画生活II周良阔（四川省）
☆周良阔（四川省）
每天吃早饭时，儿媳就遇到难题。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女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对食物很挑剔，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很多时候背起书包匆匆赶往学校，边走边啃面包喝牛奶，而传统的米粥、包子或者豆浆油条组合在她那儿备受冷落。近些年油炸食品饱受诟病，孩子们的油条待遇被取消了，剩下的米粥孩子更不爱吃。儿媳试过亲手杆面做馒头花卷，也用牛肉猪肉素菜等馅儿包过馄饨、水饺、馅饼，可没多久还是吃腻了,儿媳一直在苦苦思索着早餐的出路。直到有一天，儿媳去给语心订生日蛋糕时，望着宣传橱窗里的城堡、军舰、花雕、盆景等各种造型的蛋糕样品而突发灵感，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回家后，儿媳对我们说道：“我今天在蛋糕店受到启发，诞生出一个绝妙的想法：咱家孩子不喜欢背古诗和吃早饭么？我想用诗词做主题早餐，说不定通过舌尖上的美食，能激发她学习古诗词的兴趣呢!”儿子一听，摇了摇头说道：“想法虽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们连美术绘画功底都没有，又怎能做出精美绝伦的诗歌早餐呢？岂不是赶鸭子上架?！”我笑着对儿子说：“嗯，先不要打击你爱人的积极性嘛，这个创意不错，具有开拓性，如果真能把诗歌融入食物，让诗中意景重现，那小孩在吃早点时就更容易理解诗词的含义，还能在潜移默化中宣传和吸收中华文化，何乐不为呀。要相信事在人为，只有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不会做，咱们可以去开蛋糕店学嘛！”儿媳得到我的支持，高兴地说下去：“嗯，爸这话提醒了我，没有学不会，只怕不肯学。我先买来食材动手一试，实在做不好的话，就去蛋糕培训班拜师学艺！”儿媳从网上找来一些教程，从最简单的蛋糕开始练手。先把蛋黄和蛋清放在两只碗里加糖搅拌，须谀，蛋黄变成淡黄色液体，蛋清液被搅成奶油状。儿用手指沾一点蛋白，能在指尖上竖起来。接着，儿媳又将植物油倒入蛋清盆里搅拌至乳化后，将过筛的面粉拌和进去。一会儿又加入蛋黄搅拌至偏干性发泡为止。最后将蛋白霜到蛋黄糊里，用刮刀从底部向上翻拌匀成细腻的蛋糕糊。末了，放入提前预热好的烤箱里，半小时之后就出成果。可是，这样的成果还真不理想，既无美感，又不伦不类，自然没引起孙女儿对早餐的兴趣。为此，儿媳还真去蛋糕培训班学了两个星期。然后到市场上购买所需食材，回家就别开生面地为孙女儿制作古诗系列特色早餐。圆形的红糖马拉糕变成高挂于天的太阳，用腰果做成顺流而下的小舟，把苹果皮做成迎风飞舞的云帆，再摆上几块猕猴桃做成的青山，一幅精美的立体图画展现在家人眼前。画面静中有动，色彩丰富。一旁的卡片上写着李白《望天门山》的句子：“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儿媳带着一点点小忐忑，将这份个性早餐端上餐桌，然后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语心的表情，然后对我们大家解说道：“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舟行江中溯流而上，远望天门山所描绘的情景。高高天门被长江之水拦腰劈开，碧绿的江水东流到此回旋澎湃。两岸的青山相对耸立巍峨险峻，一叶孤舟从天地之间飞速飘来。一轮红日映在碧水、青山、白帆之上，雄伟壮丽明艳夺目的祖国山川画卷，便层次分明地展现出来了。天门山位于安徽省和县与芜湖市长江两岸，在江北的叫西梁山，在江南的叫东梁山。两山隔江对峙，形同门户，故名思义叫天门。《江南通志》上有专门记载：两山石状晓岩，东西相向，横夹大江，对峙如门。俗呼梁山曰西梁山，呼博望山曰东梁山，总谓之天门山。”孙女儿看着这个造型精美的糕点，惊得目瞪口呆，注视了好久也没舍得动筷子。直到她把全诗背诵下来并烂熟于心，才在儿媳的催促下大快朵颐。吃完之后，孙女儿恳求妈妈继续做这种漂亮有趣的早餐，儿媳自然乐于应承。随后的每天早上，不同风格形状的诗词早餐便陆续诞生。海苔搭成苏堤桥，黄瓜变身桃树枝，西红柿片开成桃花瓣，水饺化身小鸭子，黑色果干成鸭头，两片胡萝卜条变鸭嘴，再加一把杂粮，就拼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风景画来。让人联想到竹林外两三枝桃花初放，河滩上长满了蒌蒿，芦苇也长出短短的新芽，水中嬉戏的鸭子最先察觉到初春江水的回暖。就连河豚此时也正要逆流而上，从大海回游到江河里来了的情景，更让孙女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全家人欣喜万分。接着，儿媳又在长条形的盘子上，用黝黑的蜜豆铺成肥沃的土壤，几个糯米粉做成的南瓜在一片翠绿丛中探出头来。不但让人看得垂涎欲滴，还让人联想到“廊下阶前一片金，香声潮浪涌游人”的情景。不仅用料丰盛，营养均衡，摆盘也非常讲究，就连果干上都画上了小眼睛，让人看得出制作人心思缜密，情感细腻。当然，诗情画意要有，营养搭配也不能忘，儿媳根据食材成分搭配各种菜谱，然后到市场亲自采购，专挑新鲜时令果蔬，变着花样给孩子和家人做营养均衡的古诗早餐。从此，我们在家吃早餐就变成了一件很艺术的事情。很多时候，儿媳把语心叫到身边观看制作过程，还让她参与其中。因为对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家长陪伴，而陪伴又是最好的体验教学。小语心会用牙签压南瓜饼而设计纹理，会抓一把果干拼出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还在干果上面画上眉毛、眼睛、小嘴儿什么的。同一句诗有不同的意境，有时候小家伙还在创意上添加一些自己的理解和童趣。久而久之，她对诗句的含意自然就心领神会了。儿子也不甘落后，在儿媳制作诗画早餐时，往往站一旁当解说员：“语心，看着没有？在盘子底摊一张鸡蛋饼，将水饺均匀地散放在上面当做小船，在水饺上插黄瓜条做的帆杆，将胡萝卜片做成帆，然后在水饺四周撒一些香菜杆，像征着水波荡漾，这道菜就算完成。这个创意灵感来自于温庭筠的《望江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日复一日，我们沾小语心的光，每天吃到别具一格的早餐。比如用饺子皮加上火腿肠煎蛋，再加上绿豆百合粥，共同组成了白居易《忆江南》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又比如，用饭团做成鱼形，上方用绿色菜叶做成片片莲荷，再配上果干，加上弯曲的菜茎拼成水波纹，在盘里摆出了七月的江南景致，谓之“鱼戏莲叶间”，出自于《乐府诗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儿子吃完早餐，伸了伸懒腰，惬意地发出感慨：“吃着美丽生动的营养图画早餐，让我每天都兴致勃发，觉得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原来生活中的这些小心思，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情，激发一天的工作热情啊！我现在终于明白，热爱生活，生活回报我们的乐趣多多！”每每这些创意得到一家人夸赞时，儿媳心中就更加信心满满：“一个月做30份早餐，构思30幅美景，让孩子读懂并记住30诗古诗，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为了女儿，也为了咱们这一家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做下去！”邻居大嫂见儿媳每天为准备食材而跑成旋风并乐在其中，有些迷惑不解地问：“现在有钱到哪里买不到可口的早点，何必要这样辛苦地折腾自己?”儿媳笑着说道：“世界上最好吃的饭，就是妈妈做的饭，而每个妈妈做的饭虽口味不一，但她们的爱却是一样的。亲手给孩子和家人做早餐，既能引起孩子兴趣并激发她的想象能力，又有家庭温暖氛围。母爱与美食是不能辜负的，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总能用心感知生活，把日子过成诗。”时间一长，孙女儿的诗词水平大有长进，思考能力也得到了显著提升。有一天在做王安石的《梅花》主题早餐时，儿媳原本准备了红梅食材，孙女儿看到后坚持说是白梅，因为后一句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让全家人为小孩子的进步惊喜了好几天。看着每份早餐都如此色泽鲜艳，画面有趣，孙女儿更是食欲大增，以至于有时候连连惊呼：“妈妈，画面太美，我都不忍心下嘴，你看，我能不能将它打包，拿到学校与老师和同学们一同分享？”“好啊！女儿要做的事情，妈妈当然支持，让你的同学也来感受唐诗宋词进入餐桌的美食魅力，也让中华的文化瑰宝走入每个寻常百姓家去！”结果，女儿这一举动在全校师生中引起轰动，众人激动地过来围观、拍照。没过几天，家长们便纷纷找上门来询问如何制作？食材在哪儿购买？儿媳笑着对她们解释道：“起初只想试试，没想到一直坚持下来竟然做了几百份卡通造型的早餐，让孩子和家人还吃上了瘾，一天都离不开诗画早餐了。”见到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早餐作品，家长们忍不住夸赞：“把诗情画意端上餐桌，把生活细节变成了岁月如歌一般的享受，这可是全国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呀！语心妈妈的这个创意简直萌化了！你把生活过成了诗，把家庭气氛推向和和美美，你们一家子真让我们羡慕！”儿媳淡然地答道：“这没什么，你们也可以办到。唐诗宋词元曲里面的题材浩如烟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把这些构思独特造型各异的早餐，日日更新地摆放在餐桌上，并且长年坚持下来的话，就不仅仅是秀色可餐的早点，而是史无前例的文化传承！”儿媳不但毫无保留地教手艺，还向她们交流培养孩子学习兴趣的心得体会：“陪伴是贴身的教学，而这一份份创意早餐就是最好的教材。把早餐做成诗的背后，是我们作父母对孩子的爱和教育，也是对一个家庭生活的用心经营。而对于我们自己来讲，生活如此忙乱浮躁，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也算是一种放松自我吧。”“说的太对了！我们往往觉得教育是一件严肃而专业的事情，认为应该靠老师去完成，却忽略了家庭才是最好的教室，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对孩子来说，一粥一饭，一果一蔬，都隐藏着父母满满的爱和艺术修养以及生活常识的言传身教。”“真正的诗意并不一定在远方，而在琐碎的日常生活里。如何把柴米油盐变成诗情画意，把平凡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就是孩子今后一生最重要的一项生活能力与实践课题。可以这么讲，我不但给儿女做早餐，也给老公做特别的点心，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就用过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去构思，女孩的披风是火龙果皮做的，灯笼杆是吐司边，月亮是水煮蛋，灯笼是小番茄，还另外为他准备了一碗粥，是为了让他不但吃好，还要吃饱，把一片深深的爱献给我的家人！”“哈哈，语心妈妈为了女儿，为了家庭，可谓用心良苦啊！”国庆七十周年来临之际，四川省组织了《话中秋迎国庆美食大赛》，儿媳跃跃欲拭，望着街道上摆满的“苏堤春晓”、“海棠朝露”、“春江月色”、“柳浪闻莺”等绚丽多姿的各式造型盆景，又在花丛中别开生面地装饰着长城图案。她马上抓住长城这个代表性标志，用两片胡萝卜做鸡嘴，半截黄瓜蒂做鸡头，上边是西瓜片做的大红冠，背景就是块块绿豆糕墙砖砌成的万里长城。满身彩色蔬菜羽毛的中国地图形状大公鸡，站在长城峰火岗楼上引颈长鸣，喻意“雄鸡一唱天下白”。儿媳拿着这幅作品去参加大赛，结果意外获得大奖，竟然一不小心地成了网红，每天不但被学生和家长们围观，还有来自各地大批拥趸粉丝的关注。不仅如此，有出版社找上门来，愿意给她出一本关于“诗画早餐”的书，还有电视台邀请她参加综艺节目。但儿媳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而是孙女儿已经能熟记和理解三百多首古诗词了，更重要的是小家伙在吃早餐的同时，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了她父母浓浓的爱和一家人深深的情。眼下，儿媳与孙女儿正在琢磨庆祝的诗画早餐，准备将祖国地图制成一艘仿古大船，把地图上的东北三省制成古船龙头，命名为“神舟”，让巨轮再次从蓝色海面上扬帆启航，行驶在“一带一路”浩瀚波涛之上。作者简介
周良阔，建筑工程师，BIM项目高级管理师。作品多见于《中国乡村》、《九天文学》、《当代文学家》、《萧乡文学》等刊物与平台。《无缘无故 我成了别人的爸爸》获《中国乡村》征文小说一等奖，《不留遗憾》荣获《当代文学家》“金秋杯”金奖，《山村童话》荣获《三湘文学》首届征文小说组第三名。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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