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敏迪,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日语翻译。主要从事文史杂谈类写作,出版有杂文集《什边地》、文史杂谈集《旅枕漫录》。
化觉巷里东大寺
走进西安化觉巷的清真大寺,立即惊叹无论其布局严谨的建筑,还是充满了沧桑感的色彩斑驳,都较之西安不少焕然一新了的古迹,更容易唤起人们对于历史的回味,以及对于古典艺术的赞美。
寺内的《创建清真寺碑》记载,当年唐玄宗敕令工部督工官罗天爵等人创建了此寺。唐初,回纥人来长安定居、经商,学习了唐朝的法令、制度和汉族文化习俗,于是有了至今犹存的“大学习巷”等回民居住区和回教清真寺,这座东大寺,便作为都城最大的清真寺而著称天下了,而且至今仍然是西北地区一处重要的伊斯兰寺院。
该寺建筑结合了大量中国传统建筑风格,疏密相间的空间比例,宏大中现出紧凑,恰到好处地适应了人们的视觉要求,为游客创造了一个幽雅的环境。建筑表面的砖瓦、木雕,按照伊斯兰教无偶像,反对拜物的教义,均以几何纹、莲荷纹饰为主,没有任何动物的纹样,其做工的精巧、生动性与数量之多都令人叫绝,其中还不乏明朝的作品传递着遥远的历史气息,也为像我这样的非宗教世界的汉族游人,提供着了解他们的思绪和文化艺术的样板。
据《西安风物传说》记述,郑和下西洋时,曾到东大寺招考船队的总翻译,选中的便是早年游学过阿拉伯,并踏着“海上丝路”先驱者法显的足迹,到过锡兰的东大寺掌教哈三。在哈三的建议下,船队在满剌加,也就是今天的马六甲建立中途转运站,这就是马六甲的中国山(BukitChina),也称三保山。如今从马六甲的圣约翰古堡、荷兰街去三保山,迎面有一座题有“忠贞足式”四个大字的纪念碑。那是建于一九四八年的“马六甲华人抗日殉难义士纪念碑”,碑上刻着署名南安戴愧生的铭文,我曾去把这篇海内外华人同仇敌忾的铭文抄过一遍。碑后的山麓还有郑和他们留下的水井,费信《星槎胜览》记载当时“其处旧不称国”,他们受制于暹罗,“每岁输金四十两为税......永乐七年,郑和等捧诏勑赐银印冠带袍服健碑封为马剌加国,暹罗始不敢扰。”明成祖朱棣,在郑和出使西洋时,带信给暹罗国王,让马来西亚按自己的意愿成为独立国家。右手围墙里有个二米多口径的大井,当地政府的告示上说:它是为苏丹曼速沙为其华裔王后汉丽宝所掘的王井。明代之前,成吉思汗在欧亚大陆建立的的四大汗国之间是互有往来的,郑和下西洋多少有点“试看今日之天下”的意味。而苏丹曼速沙生活在下西洋也早已经结束了的明英宗时期,所以汉丽宝王后的故事近乎神话。马欢的《瀛涯胜览》讲得清楚:“中国宝船到彼,则立排栅,城垣......一应钱粮顿放在内。如各国宝船回至此处取齐,打整番货,装载停当,候南风顺,便于五月中旬开船回还。”可见此处原就是郑和船队的海外基地。
哈三还曾冒着生命危险,在锡兰扮作商人,及时回船队报信,从而挫败了锡兰国王亚利苦奈儿袭击船队的阴谋。回国后,明成祖要封赏他,他却通过郑和向朱棣表明,只希望重修东大寺,于是掌管宫殿建筑的郑和亲自主持了东大寺的重建工程。这位祖父、父亲都朝拜过麦加的“哈只”之子,不仅出资资助,还在重建中融入了个人对哈三的浓厚情感。
按伊斯兰教面向西方圣地礼拜的要求,东大寺前有照壁,后有四进院落的建筑是东西向的,占地面积12000平方。一、二进以木、是呗为主,甬道两侧有宋米芾的“道法参天地”;明董其昌“敕赐礼拜堂”手书的碑龛,是斗方大字的珍品。第三进朱门金钉,砖雕精细,有阿拉伯文“月牌”,用于推算“夜食昼禁”的封斋和开斋的斋戒期。中央“省心楼”,就是伊斯兰寺院最突出的“邦克楼”,是掌教人招呼教徒礼拜的建筑。第四进原种是“凤凰亭”,其势欲飞,南厢房有康熙年间黄杨木雕镶嵌的隔屏,其后为碑廊,礼拜殿用“勾连搭法”,将三座殿宇拼连成一体,室内空间达1270平方,可容纳千余人礼拜。天棚藻井用600幅彩画构成,西壁板则在蔓草纹中套雕着《古兰经》文,奇巧别致,令人叹为观止。无怪英籍女作家韩素音参观后称该寺为:“一座古老的,了不起的寺院。”
临出寺院,正逢穆斯林礼拜之时,看着他们虔诚的背影,我想,也许他们已经有了梦与现实之间,那个生命的支点,或者是踏着前人的足迹,仍在继续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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