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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杯”入选作品|素颜如雪槜李花
作者简介

陈曼青 从业药师。女。笔名:青歌。中国绝句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桐乡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在《民间文学》《故事会》《山海经》《今古传奇》《新聊斋》《百家故事》《民间传奇故事》《经典故事》《国风书画》《大路文学》《山东文学》《精短小说》《中国铁道工程建筑报》《中国日报》《浙江日报》《新民晚报》《辽宁日报》《华西都市报》《浙江商报》《新课程报语文导刊》《广西老年报》《台湾好报》(台湾)《讯报》(印尼)《中华日报》(苏里南)等全国三十多家报刊及海外发表作品。作品入选《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金故事》《民间故事选刊》《2016浙江散文精选》,有诗选入《中国当代爱情诗精选》。并多次在全国性各类征文大赛中获奖。
                                                       

素颜如雪槜李花

身为槜李乡人,却无缘品尝槜李,也无缘观赏槜李花,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今年春,终于有了一次去桃园的机会。

到达桃园一下车,一片令人震撼的茫茫白色迎向我们。有着紫红色果皮的槜李,它的花竟如此素白如雪;密密咂咂、轰轰烈烈挂在枝头;一簇簇似白色绣球,一朵朵如雪白棉绒。凝眸槜李花,细细的花蕊从花心中伸展出来,长出了它的花瓣,花萼碧绿,更点缀着它的清丽。花,嗅之无味,却在不张扬中,静显着它的清雅风姿。我情不自禁钻进花海深处,顿感天地粉妆玉砌,一派素净,唯有枝頭被风括落的花瓣,似蝴蝶翩跹,在空中旋转着,轻轻落入我的头上和肩头。

褐色遒劲的树干,如裸露的筋骨,滋养着这一树洁白芳华。据说,唯有百桃桃园村,仅方圆五里之地才能生长槜李,且产量不高。五里外形似味变,也就不能算正宗槜李了。更槜李坐果率低,因此才取名为“槜”。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解说“槜”的本义:“槜,以木有所捣也。”(乃“击打”之意)。以前因坐果低,果农只得轻轻用木棍击打槜李树,刺激它产生更多养份,使果子得到滋养。而如果当年果树上,槜李花旺果多,明年就可能结果很少,或者死掉。槜李寿命不长,能长到四五十岁已是不易。村民只得嫁接新树同时,忍痛砍去老树。因此,槜李才会如此珍贵,成为贡果。它的花果,原是拚尽了它一身的精力,只为这一刻的辉煌。

槜李是李中珍品。对普通的李花,王安石还惜之珍之,他的《李花》诗:“朝摘桃花红破萼,莫摘李花繁满枝,客心浩荡东风急,把酒看花能几时。”宋朝词人管鉴这样赞李花:“秾李花开雪满空。缟裙香袂俨春容。靓妆一笑喜相逢。拟倩清歌留白日,且扶残醉殢东风。好迟留处却匆匆”。诗人们对一般李花尚且如此赞惜,如果见到了更浓烈、更素洁的槜李花,不知他们会怎样形容呢?槜李地,也是历来兵家交战地。

一阵金戈铁马由远及近,那是公元前496 年五月,越王允常死去,吴王阖闾积多年怨愤,乘丧起兵伐越。越嗣王勾践率兵抵御,双方在槜李摆开战场。最后,越王勾践派死囚排成三列,在吴军面前各持剑于颈上自刎而死。乘吴军惊骇之机,勾践突然进攻,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一只脚趾在血雨中凌空飞起,是吴王阖庐被越大夫灵姑浮挥戈斩落的脚趾,虽有阖庐儿子夫差及时救驾,但吴军还是大败。在败退途中,阖庐死在陉地,临终命其子夫差:一定不要忘记越国的仇恨。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槜李之战”。

在这片染上多少将士鲜血的土地上,却生长出如此洁白美丽的花朵,它们是在凭吊历史上这些战争的牺牲品?还是它原本就懂得,“要想俏,穿身孝”,真正的美丽不是姹紫嫣紅開遍,而是素颜如雪满枝?

阳光下,这素雅纯粹的花朵,似覆盖头顶的朵朵白云,静寂而不苍凉,繁华而不喧闹;如果在月光下,它又将是怎样一种神态呢?月亮的银光镀在这些素净的槜李花上,该是多么雅素纯洁和月白霜清啊!面对璀璨的夜空,是槜李花涛仰天吞吐明月,还是那些繁星本是花朵开缀上去的?我遐想着。

桃园村为何不叫槜李村?这可能跟它幽静的环境有关吧。桃园村的静谧,真像一块世外桃源。桃源——桃园,大概这就是叫桃园村的原因吧?

除了这些开得热闹又清静的槜李花,只看到寥寥几个村民,在给槜李树治虫。槜李树下,麦草高过半人,油亮青翠,接纳着落花无声。果农说,因槜李树是“绿色”种植,因此这些麦草是给自家羊吃的。连“绿色动物”的羊也改吃饲料的今天,桃园村却还保留着这种正宗的养殖法,不能不让人感叹。

远处有流水声,是清冽的河水,在围绕着这个美丽的村子唱着赞歌。我想,这槜李花是否原本是水凝聚成冰,然后再从冰雪中诞生,才这样的冰清玉洁?

沿着清洁寂静的小路往前走,金灿灿的油菜花在田砻边默卫着,愈显得这白色花朵的高贵和素洁。这时,眼前忽然显现一派粉红和白色的交融。一棵桃树隔一棵李树,它们枝条交叉,相挨相偎,似对对恋人。低矮的枝条,显然比刚才那些槜李的树龄要年轻许多,在它们下面,套种着翠绿的榨菜。这红、白、绿三色,辉映在午后的阳光里,是如此温馨和生机勃勃。我像蝴蝶一样张开手臂飞入田间,迫不及待坐进李花树枝间,让自己也变成了“槜李花”。

元代梁寅《诉衷情》:“李花当户间桃花。妍景雪兼霞。春风送将春色,照耀野人家。回蝶使,罢蜂衙。日初斜。双莺窗外,双燕帘间,共惜秾华。”他描绘的,不正是现在这美景吗?而宋杨万里的:“李花半落雪成堆,未後桃花录续开。白锦地衣红锦障,侵晨供张等侬来。”则刻画了落花后的绝美。

桃李本有缘,花魂不相离。我突发奇想,这桃花应该是美女西施,这槜李花也当是范蠡吧?要不,西施为什么,偏偏会因吃槜李果而醉到在槜李树下呢?

春秋时期,吴越争战。越王勾践用“美人计”,派范蠡献西施于吴王夫差,去吴国途经槜李墟桃园村时,本来就有心痛病的美女西施,不忍远离故国和双亲而病发。这时,村里有人把一筐槜李送给西施,被槜李美味吸引住的西施吃了好多,竟醉到在槜李树下。因此,槜李又名醉李,而西施吃槜李时,留在上面的指甲印痕,成了槜李是否正宗的标志。才有了:“闻说西施曾一掐,至今颗颗爪痕添。”(清朱朱彝尊《鸳鸯湖棹歌》)的诗句。我想甘美绝伦的槜李尽管好吃,但说不定那时,西施已经深深爱上了护送她去吴国的,外表俊秀又聪明体贴的范蠡。只因自己要担当拯救国家的重任,对范蠡爱又不能,弃又不舍,芳心煎熬痛苦万分,才会引发心痛病,才会吃醉槜李的。

当然,聪慧的范蠡又岂能不知西施心思,面对美眷又岂会不动心呢?因此,在灭吴后,他们双双来到这儿,重温旧梦,在槜李墟东南不远处隐居下来,春赏槜李花,夏食槜李果;闲云野鹤,相亲相爱。由此,留下了范蠡湖、汰脚湾、胭脂汇这些古迹和传说。

可惜我没能看到果子成熟后槜李的壮景,我想一定是满天的绿瘦紫肥,硕果诱人吧?

七月初,我拜托在桃园村驻村的文化局美女局长,终于买到了我渴想了几十年的正宗槜李。握着扁圆状的槜李,只见外表点点黄金斑、皮色紫红、上面有一道月牙形指甲痕、透着水晶光滢。用指甲轻轻在顶部挑破一小张皮,孔中便徐徐冒出金黄色的浓浆,用嘴轻轻一吮,甘醇略带酒香的琼浆玉液,便向口里涌来……

吃过槜李天下无李,观过槜李花则今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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