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绿皮火车上的爱情II吴东风（河南省）
☆吴东风（河南省）
20岁在20多年前还是一个很懵懂的年龄。第一次迈出群山环绕的豫西小镇，背着简单的行囊，到侯月铁路阳城段打工，生平第一次坐上绿皮火车，有一种新奇和期待。未知的远方会怎么样呢？ 从月山镇倒了一次车，车头在站台调了个头，大约是由北折行向西的缘故，感觉像是在倒行，慢慢地驶进了山西雄峻的太行山系中。铁路在群山的腰畔穿行，太阳从苍松翠柏的缝隙中穿过来，照在车窗上。隧桥相连，晋煤外运的货列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在一片开阔的峡谷里有个小站，列车做短时停留，竟然看到了一条奔腾的河流，这是与我济源一脉相承的沁河，清凌凌的水流淌在铁路桥下，山腰有羊群在蠕动，时令在初春，山间的桃花正开的艳，好一副人间仙境。 我所在的施工单位在阳城县境内，那时的皇城相府还很平静。我们施工的隧道是侯月线第二长隧，位于两县交界处，进口是阳城县境，出口是沁水县境。隧道全长4233米，由于地质的缘故都是单向隧道，凿通两条隧道用了八年时间，我去的时候一条已经贯通，二期复线刚刚开工。 单线贯通后第2年，洛阳局发了通勤车。由于初期免费的缘故，大量的山西人坐火车到洛阳去旅游，河南人一窝蜂到山西买铁锅。我们回家再不用绕行晋城，从阳城到济源车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火车一天一趟，下午坐车回济源，第二天早上坐车回来，很方便。 现在想想应该感谢这条铁路，它是我青春初涉人世的见证，也是我爱情的滋生地。我和妻子刚刚认识，他看上我的目的就是想坐火车。第一次偷偷瞒着家人，和我坐火车去山西，在桥隧相连的暗光下，在绿皮车厢拥挤的人群里，依偎在我的面前，青葱的年龄，一如清趣园荷叶上的水珠，又如湨河岸边婀娜的柳枝，就为这一个简单的理由，二十六年相濡以沫。 妻子当时对山西的环境不是很中意，总爱说这个鬼地方。驻地在一个村子里，隧道上方裸露的黄沙梁上寸草不生，周边到处都是煤矿、翻砂厂、铸造厂、铁厂，气候比较冷，风沙大。山西一场风，年初刮年终，阳历11月份就下雪。95年结婚后，妻子就成了这条线上流动的一员，不间断地来回在侯月铁路上穿梭。在山西的日子里，闲暇的时候，我们沿着长长的路轨散步，铁路不远处的跨公路上方有一座大桥，桥下有一条河，河道里长满了芦苇，河叫芦苇河，桥叫芦苇河大桥。 芦苇河周围是一个村落，距镇上有五公里的路程，出行的三蹦子路边到处都是，每月三次赶集，集镇上很热闹。邮局门口每次都有河南老乡单掌碎石，玩过杂耍就开始卖狗皮膏药，称之为卖当。街东头还有一家济源下街的皮鞋店，在本地经营了十几年，生意很好。看了我的身份证后，便用地道的济源话和我交谈，买了两双皮鞋，老板给我们打了个五折。皮鞋店对门有一家河南长垣烩面，同样是面，山西削面多了一股老陈醋味儿，地道的河南烩面，除了吸引南来北往的建设者，在山西当地也很吃得开，大约是乡党的缘故，每次吃饭老板都总会送上一份小菜，慢慢的我们也成了常客。 群山无言，每一个朝露晚霞里，铁路在建设者手里延伸，慢慢地习惯了流浪的生活。绿皮火车的汽笛每天准时响起，家在那头，乡愁在这头。那年代手机还是一个奢侈品，长长的等待里充满了思念，每一个送别的日子里，留下太多的不舍。在每一个约定的日子里，我在小小的升降站等待妻子的到来，在每一个既定的归途里，我在小站等候绿皮火车。在两年的行程里，我们结了婚，直到四年后隧道贯通铺轨，我们告别候月线，告别芦苇河，告别小镇。绿皮火车为我们见证，日子虽然清苦，有你作伴，无怨无悔。 二十年后随着山西磨滩风景区的深入开发，洛阳周边的游客纷纷坐火车去游玩。又一次坐上熟悉的绿皮火车，我已是人到中年，我的一双儿女都已经渐渐长大，还是当年的绿皮火车，还是当年的三元票价。我和妻子儿子三人到磨滩游玩，还是当年的沁河，一汪碧波倒映山水。晋人以晋商的头脑，依托侯月铁路的优势，开发了水上橡皮艇、漂流、农家乐。沁河的上游沁水县嘉峰镇是著名的山药蛋派作家赵树理的故乡，有幸参观了他的故居，村落的对联耐人寻味。上联：沁河泛浪，滋润嘉峰镇重振雄风；下联：赵公英灵，佐佑故乡人再树辉煌。横批赵树理的故乡挡不住的诱惑。而在沁河的下游，我的故乡济源，古人以一河之托，五龙分水，浇灌了周边县市多少沃野良田。第二次和女儿坐火车到了当年的小镇上，小镇今非昔比，变得我认不出它的模样，晋阳高速从候月铁路上方穿过，流过小镇的芦苇河依旧淙淙，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想到二十年前的驻地看看，惜乎当年的三蹦子不见了踪影，路过的长途车老半天也没等到。我们在小镇上吃了一顿饭，回味山西，回味侯月，直到这条线上的绿皮火车停运，妻子再也没来过这个当年的小镇。 我们的内心都有一丝惆怅，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如人性的潘多拉之魔盒，轻易的不去打开它，怕经年的回忆，玷污初涉人世的贞洁。回程的绿皮火车上，看着熟悉的路途依旧，不同的人群奔忙，我怕待太久了，回忆起四年的路，眼里不觉已含满了泪水。作者简介
吴东风，河南济源人，就职于万洋冶炼集团，惜文爱文，有文章散见于公众号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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