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记忆（组诗） 作者/刘春才 牧 牛 我只知道 小时候放牛 是一件快乐的事 因为那个年代不能没有你 家里的田还需要你来艰辛地梨耙 一个牛棚，一棵黑桃树 便是你栖身的家 一背青草，一抱干草 咀嚼春夏秋冬的滋味 哞哞的叫声——饿了，渴了 也许你想出去走走，看看 梨耕过的地方长出的春华秋实 或许你在发泄不满 抱怨主人无情地枷锁 拴住你原本野性自由地奔走 可我真不忍心禁锢你 但又怕你脱离约束任其所为 那一片片田地里的庄稼 冲我呐喊，血淋淋的痛苦呻吟 我真的懂你 忠实的老黄牛啊 一把铁刷，刷着你的皮毛 伸出长长的舌头 舔着我的手 那湿漉漉舒痒的感觉 如同习习春风轻轻地吹拂 放学了 我牵起你的渴望 在山里，河边，田埂上 幸福地唱着吭哧吭哧的音乐 甩动尾巴打着节拍 骑在你的背上,神气，酷帅 可遗憾的是我不会吹笛子 夕阳里，只留下一幅牧牛晚归的图画 春去秋来，你的生命突然 凝固。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疲惫，安祥 四十多年了 我时常在梦里见到你 见你伸长脖子 等我放学归来 见你在我父亲的驾耕下 梨出如诗如画的风景 想着你，我深深地敬仰你 和你一样的那些人 马 灯 马灯，一个古老的名词 在我的记忆里 开出一朵生命的光 黑夜里的老木屋亮了 穿透门窗 映在后屋里微弱昏暗 在妈妈身上晃动 发出吱嘎吱嘎的推磨声 磨碎了夜的宁静 与浅吟低唱的小河水 构成一曲天籁之音 马灯——妈妈夜里的眼睛 一双有些粗糙的手 飞针走线 缝补一件件破洞的衣裤 就像缝上春风 一盆冬日里的炭火 温暖，炽热 驱散那个年代我们心里的寒冷 马灯，你像马一样 忠诚，高贵，无私 陪我读书，写字，做题 有你亮着，跳动的火苗 我就不怕四周漆黑 因为你能扶阳驱邪 充满堂堂正气 给我希望，照亮 为梦想而奋斗的信念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 马灯的时代已成一段历史 可你在我心里始终亮着 亮得灿烂，亮得明媚温暖 守 岁 时光流水，冲淡了 多少美好的记忆，模糊了 多少岁月的刻痕 而童年的守岁，驻在 心里，常常怀念 那时守岁 我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只知道好玩，有好吃的 还能听大人们讲故事 后来我懂了，守岁 千百年的习俗 一曲传唱的经典 一朵灿烂的人文之花 浓郁而芬芳 那时，总盼着过年，盼着除夕 天一亮，就能穿上新衣新裤新鞋子 女孩头上还要扎上两只红红的蝴蝶 跟着大人去走亲戚拜年 或多或少收点压岁钱 夜降下帷幕，炊烟四起 母亲总忘不了点亮马灯 父亲早已架起风干的木材 燃起心中的吉祥如意 越燃越旺，红通通的 一家人，大大小小 围坐在火堆的四周 磕着瓜子，吃着糖果，喝着茶水 静静地听父亲讲——盘古 开天辟地，悟空 大闹天宫，红军 四渡赤水......神话，英雄 从古到今，扣人心弦 静静地听父亲唱歌——唱他 平时里最喜欢唱的那首 《歌唱二郎山》，高亢，雄浑 似有千军万马，轰轰烈烈 父亲满脸兴奋 像雪后的阳光，充满喜悦 点着我们——该你们了 我们兄妹几人依着年龄从小到大 学狗叫，猫叫，鸡叫 讲一段在画本里看了的故事 唱一首在学校里学来的儿歌 爆竹响起，烟花璀璨 山里的夜如翘首梅花 生机绽放。烛光、火光 映亮父亲高高举起的酒杯 化着迎春的呼喊 一股春潮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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