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2 期〓
文|张丙亮 编辑|王成海
苏习会、李本祥二人是六零年城市压缩人口，从北京压缩到内蒙到我们村的，满口老北京腔，接近普通话，除少数年轻人外，大多数农村人听不大懂他们的话，所以省去他二人名字，干脆就叫老李侉子和老苏侉子，来时他们的年龄己不小了，也无家眷，单身二人，生产队给弄了间房，二人搭伴生活在一起。
那时我虽小，但对这两位从大城市来的客人特别好奇，他们的言行举止吃喝拉撒都和村里人不一样，住的久了自然也变成了农村人，白天地里干活儿，晚上回家，二人一同做饭、聊天，和睦相处，从未见二人争吵过。
老李侉子脾气暴躁，犟逼侉子倔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有一年秋天耕地，老李侉子的牛犋排在第二，盛得宝领头（那会儿大集体秋天耕地每个生产队最少要出7～8牛犋)，在耕一块跨坡地时，老李侉子踩墒的老黄牛有点毛了，调皮捣蛋，这下惹脑了李侉子，只见他右手捉犁把手，左手扬起鞭子狠劲抽打老黄牛，后来干脆跑在山坡上满坡画道道，一边嘴里侉声圪链气的骂个不停，直到最后，他满头大汗，铧也打了，两头牛乏的喘息不停，在众人的帮衬下才算罢休。你说这侉子真是犟驴一头，老李侉子有一幅漂亮的好烟杆，铜头玉嘴子足有二尺多长，每到息活下，他就掏出来（平时在后背腰带里插着）装上一锅自制的旱烟（方言叫蓝活），用他那专用取火工具火炼和火割打火抽烟（从前老人们一种取火方法可惜再也见不到了），叭哒——哧溜，一股进两股出，腾云驾雾，赛若神仙。
在我印象中，老李侉满头白发，满脸络腮胡子也全白了，虽然身子有点佝偻，但身板还算硬朗，一年四季连个止痛片也没吃过。你别看老李侉子脾性倔，但心肠热乎，尤其对小孩子们格外亲，经常给一些糖块。记得那年秋天耕山药地（农业社起完山药后还要耙一遍再耕一遍然后再耙一遍），每个牛犋后面都要安排一个拾山药的。在这个时侯我们小伙伴最高兴，因为又能饱饱吃几顿烧山药了，只要看到他们耕山药地，我们就满山坡寻找干牛粪，等到息头息时就把牛粪火弄好，挑捡最好的山药蛋埋进去，我们守在旁边隔一阵就用树枝翻腾一下，到放二息时就能享受了，每当这时，老李侉子从不先吃，他干脆用他那柳鞭杆直接往出划拉山药蛋，然后捡起来用鞭杆敲打几下，挨个递到我们手中。被火烧熟的山药蛋水分全无，外面一层黑皮也被敲打掉下了，只剩下黄寸寸的金圪蛋，吃起来那才叫香哩！大人们一般吃的少先管我们饱，直吃的个个黑胡画脸不成个样子，那开心快乐精彩场面至今难忘。
老苏侉子性格比较腼腆，说话细声咬气，有女性的温柔，他非常乐观，爱讲故事，记的我们五六个顽童每到晚上，就缠着他让讲故事，他讲的故事大多是老北京大小胡同里的奇闻趣事，及四合院的家长理短，特吸引人的是聊斋故事鬼呀、神呀一类，绘声绘色，有时还手舞足蹈直到大半夜也不愿意回家，父母找来了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老苏侉子有一怪癖就是不近女色，无论干活或者坐车从不挨女的。有一次集体劳动，去离村七八里外的半沟子（每年无论锄地或者收割庄稼都是队里三套皮车搬人们去），爱开玩笑的杨二婶故意坐在了老苏侉子身旁，只见他连忙摆手说：不成！不成！然后自己跳了下去，宁愿步走也不再坐。还有一次地里干活休息下来时，人们七倒八塌在那里，有的抽烟，有的说笑，而老苏侉子则远离人伙，独坐一边，这时有几个爱开玩笑的小伙子乘其不备，把一位名叫二圪埻的胖女子抬着放到老苏侉子怀里，你看那老苏侉子，像着魔似的四脚爬刹串到了一边，逗得人们前仰后跌笑出眼泪。
奇怪的是这两位老侉子自从离开他们的家乡北京来到内蒙农村，从没再回过北京，也未见他们的亲人来看望过他们，在常人来说真不可思议。多年后老李、老苏两侉子老死在了我们村，大集体生产队给他们各自换了衣服，装了棺材掩埋在集体乱旧山窑里，也算入土为安，了却了他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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