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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事旧人】留存在记忆深处的那一缕肉香

留存在记忆深处的那一缕肉香
文/王成海



人生苦短,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留存太久,但每个人在一生中为了获取柴米油盐这些基本的生存东西,往往会拼尽全力,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事情一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记忆中泛黄褪色,甚至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真正能刻骨铭心,镌刻在记忆深处的恐怕寥寥无几,至于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久弥新的恐怕就更少而又少了。                                                   

我出生于农村,泥土里长大,尽管现在也居于小镇拿几个国家给的工资度日,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平时的日子里惦惦念念的都是留在记忆深处的一些农村往事。尤其是年少时候经历的那些寒苦之事,大概正因为寒苦,对人的刺激比较严重,所以在记忆中就显得特别深刻清晰。

现在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吃点猪羊鸡等普通的肉食早已经不是什么“屁股拔火罐”的稀奇之事了,一般人家谁家那顿饭里也免不了或多或少放上一些肉,至于过个周末或有亲朋故旧来访,吃顿肥酒大肉,家里做的嫌麻烦改为饭馆,这也早成为了现代一些人家招待客人的模式。本人虽然生活一般但也有过类似的生活。喝过大酒吃过大肉,可吃来吃去再也没吃出过留在童年记忆深处肉的那个味道。

我的童年时代,国家还处在大集体经济即将被淘汰时期,那个岁月实在是个不堪回首的年代,对一般人家而言我看说成食不果腹一点也不夸张,能吃上个雪白的馒头基本是大多数孩子的奢望,所以就遑论吃肉了。但不能因此就说人们一年四季看不到肉星了,吃肉的时候还是有的,那就是每年冬季场面的活儿快要结束,人们需要鼓足干劲一鼓作气完成的时候,往往队里要求加班加到半夜一两点钟,队长为了刺激人们干活的积极性,往往要杀几只羊,炸许多硕大的油饼,分给劳作的人们作夜宵。


我到现在也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农民一整年基本是在没明没夜的劳动状态下度过,但每年分的口粮全家却很难够吃,而现在的农民一年四季真正忙碌的时间很少而粮食却很是充足。那时每年大概从正月初六全村的大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翻粪、修渠、打坝、刨冰、平地等杂七杂八的活儿不胜枚举,一直到春耕、夏锄、秋收,再到场面的一系列活儿干完,粮食入仓就基本进入腊月了。

过去的冬季雪多雪大,场面的活儿一般必须得赶在大雪天来临之前结束,否则,人们可能连秋粮也吃不到,一冬天得饿肚子。队长作为一个生产队的掌舵人,为了赶进度,把场面的活儿抓得特别紧,大人们每天早出晚归劳作得灰头土脸,疲惫不堪,面色憔悴。回到家后,母亲们不但要给嗷嗷待哺的最小的孩子喂奶,给三四个还不太懂事玩得蓬头垢面、鼻涕半脸像小乞丐一样的半大孩子们清理卫生,还得张罗一家七八口人的饭,凑乎吃过饭后,喊出工的高音喇叭就又响了,余下洗锅、喂猪、喂鸡等杂七乱八的家务活只能留给家里八九岁的女孩子们去完成。


我们队的场面在村子北面的一处开阔地,四周用石块围砌,每到秋收一完,这里就热闹起来。尤其到了赶进度快要结束的日子,晚上这里也是灯火通明,牛嘶马鸣,机器隆隆。只见好多地方杂七乱八地临时竖起了好几根高高的椽子,每根上面挂着一个上千瓦的灯泡,脱粒机嗡嗡地响个不停,灯光下忙碌的人们在不停穿梭:有戴着口罩和风镜,蒙着脑袋只露两只眼睛在脱粒机旁不停地往机器里边塞麦捆的,有在脱粒机另一边拿着铁叉不停地把柴草运离的,有在小麦垛上不停往下扔麦捆的,有源源不断把麦捆拖到脱粒机旁的,有几个人一伙拉着一块刮板把脱下的麦粒和麦壳划拉到其它地方的,有在灯下扬场的,有扛着口袋往库房运送粮食的……

每到这样的日子,场面的大活儿基本就接近尾声了,可以说这是在做最后的拼搏。队里这个时候往往为了犒赏一下一年辛勤劳作的农民,为一年的忙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总要杀几只羊,半夜炖熟了给人们当作夜宵。


就在大部分人还在场面红天黑地中忙碌的时候,准备夜宵的工作也在队房里悄然开始了,干这些工作的大多是队干部的妻子和一些在队里有头有脸的人,男人们在忙碌着把一只只羊连骨头带肉剁成均匀的小块,放进硕大的铁锅里慢慢地煮。女人们把几大盆面揉筋道了,撅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擀薄了在上面用刀尖割上两绽,扔到油锅里炸成黑红色的油饼。他们一边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一边没边没沿地开着有眼没眼的玩笑,似乎比过年都高兴,爽朗的笑声直达户外。在肉炖到五成熟的时候,他们就以品尝味道为借口开始吃上了,一些人甚至还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捞上几块寄放在自己早准备好的碗里,然后隐藏起来。

那时,我们小孩玩耍的地方一般都随着大人们而定,大人们在那里劳作那里就是我们玩耍的战场。但在场面里往往要被禁止,队长和看场面的人一来怕我们被磕碰着二来怕不懂事的孩子给点火,经常撵着我们斥骂。于是场面的周围和队坊院里就少不了我们的身影了。每到场面加班要给人们吃肉的时候,我们就跑到队坊的门口或扒在窗台上闻那扑鼻香的肉味和看那黄灿灿的油饼,直到被人家呵斥说:“天不早了,快回去睡觉,等半夜你大和你妈端回去给你们吃吧。”我们才咽着唾沫,胡乱吼着,追打着悻悻离开……

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的肚里叽里咕噜叫了起来,为了能睡得踏实一点,我们像日本人搜山一样,把家里剩下的粗劣饭菜一扫而光后,脱掉土烘烘的破衣服,打着颤钻进凉得像铁一样的被窝,心里想着炖肉的香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进入了的梦乡,屋里除了我们的鼾声,就是刚刚十一二岁姐姐那灯光下娇小的身影了,她在一边做她的作业一边等待劳作的父母和哥哥的归来……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门的响动声,紧接着感觉到一股寒气掠过头顶,我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头,接下来好像就是父母的说话声和开橱柜的响声,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想起,同时一缕说不出的香味透过我的两鼻孔直传全身,是父亲已把加夜班挣回来的半碗肉端到了我的枕头边,他正一边叫着我的小名一边要往我的嘴里送肉,我迷迷糊糊地睁着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小鸟接受喂食一样张着嘴等待着父亲喂我,同时我似乎也看到母亲正站在弟弟枕头边给弟弟喂肉,那一块肉嚼到嘴里的香味,直到现在我都忘不掉,但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咋样的味道,反正到现在我吃过的所有的肉都没有那个香味。有限的几块肉,在我们这几个几乎还从未吃过肉的小狼面前是不值一吃的,父亲喂一块我高兴地接一块,直到父亲自己用嘴舔着碗沿,我知道肉已被我吃光,之后父亲摸着我的头把我送进被窝,我蜷缩着身子,在肉的氤氲中有安然入睡了,我忘记了那天做了什么梦,现在猜测,我想一定是在梦里吃肉吧。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我已由童年到了中年,但那时吃肉的情景挥也挥不去,那肉的香味更让我今生无法忘怀,我至今弄不清楚,是我们人变了,还是肉变了,难道那时集体食堂里做的肉能比得了现在饭店里的吗?现在,当年处于壮年的父亲也已经八十多岁,稀疏的白发和满手的硬茧是岁月留在他老人家身上的印记,父亲也许早忘记了此事,但我恐怕今生是再也忘不了了,不仅仅忘不了那肉的香味,更忘不了的是父母对我们弟兄姊妹的爱和我们那时的自私,父母辛苦一夜挣来半碗肉,而我们竟然没谦让一下,让他们也吃上一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愿普天下所有的子女及早拿出孝心,不要等到自己功成名就时,如果到那时,可能留在你心里的是一生的痛。


写完此文掩面而泣,想我现在身染重病,不但不能尽孝于年迈的二老面前,就是想回到他(她)们身边都成了奢望,我的心里该是何等的痛苦和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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