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察布山村旧事：冬日（012）
文/王成海
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二天早饭刚刚吃过，王信和老伴就急急忙忙硬着头皮向二儿子守义家走去。
二儿子自从娶媳妇进门，无缘无故就和自己疏远了，只是二儿子还能偶尔来一次，至于他媳妇，大概除结婚外总共也没登自己家门五次。人家时间长了不来，两位老人就有点招架不住，总想去看看人家，可每次去，守义媳妇总要莫名其妙地发一通脾气，先前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碰得巧，正赶上人家闹别扭了，偶尔还要插上一两句话劝解人家，可让他们无法想到的是他们的话往往是火上浇油，引得守义媳妇大发雷霆，闹得更凶。
前好几年，就因为守义的二女儿过满月，人家也没叫他们，他们把自己一个多月攒下的四五十颗鸡蛋送去，人家家里正吃酒席，除了媳妇家的三朋六亲外就是大小队的干部。守义见来了父母当时就很尴尬，但又碍于情面让二老吃饭，老两口心下疑惑，怎没叫守仁呢？但不好多问，也就吃了人家几口饭，当时也没什么，当酒席快要结束时，来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守义媳妇的脸一下子晴转多云，进而倾盆大雨，又开始大骂守义，还摔坏了两个碗，弄得老两口走也不是在也不是，简直是进退维谷。
渐渐地他们悟出了真正的原因，人家那是给他们脸色的，所以他们以后再不敢登人家的门了。
可这次却不同，守义媳妇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脸色也得去，因为他们似乎感觉到了守义家要出大事。
自昨天晚上守义走后，老伴又把他们两口子闹矛盾的事情仔仔细细和王信说了一番，之后两位老人分析琢磨了许久觉得这次事态很严重，生怕守义回去两口子再闹出什么乱子，结果一夜没睡个安稳，家里刚刚有了一点光亮就着急起床了，简简单单吃过一口饭就动身。
快要到达守义家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望见守义家屋顶和其它人家一样炊烟袅袅，老伴心里高兴了一下说：“老头你看，他家的烟囱在冒烟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信停下看了一会也有点疑惑，是不是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但愿如此吧。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说道：“那也得去看看，不看个究竟我心里不踏实。”
来到守义大门口时，守义家的大门还在锁着。
王守义家的大门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木棍连绑带钉弄成的，样子虽不好看却结实得很，但同时也是村里少有的大门之一了，因为那时家家户户几乎是不行时安大门的。
王信一边抓着大门摇晃一边扯开嗓子喊守义，两声之后老伴也开始帮着喊了起来，几分钟过后，守义家门开了一个缝，一个孩子伸出脑袋看了几下就又缩回去了，随之门也关上了。
“这几个灰猴，把孩子传教的也和爷爷奶奶生疏了。”老伴骂了一句。
又过了一锅烟的功夫，守义披着一个白茬披袄慢吞吞地出来了。
一边开锁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来干什么来了？我们没事。”“那我们也得进去看看。”老两口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进了家，堂外灶下的火着得正旺，锅里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刚吃完饭的饭场还是一片狼藉，守义媳妇正在收拾。
见两位老人进了家门，她啥也没说，还是低着头照做不误。王信老伴暗暗端详了她一会儿，只见守义媳妇右脸好像比左脸大了少许，也红了少许，头发乱蓬蓬地向下垂着，偶尔能看到她一丝的眉目，眼圈似乎红红的，眼睛下的那两个眼袋更大了。
看到守义媳妇的表现王信老俩口心中暗暗诧异，在他们看来凭着守义媳妇的脾气昨天晚上守义回去可能就会重新爆发大战，今天早闹得不亦乐乎了，这会儿守义媳妇至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或者用其它各种方法在折磨儿子，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她很可能又要带着小女儿吵闹着要往她妈家跑，下午她父母就会赶到，那时不但守义遭殃就是他们家也会遭大殃，玻璃、锅碗瓢盆很可能得重新更换一茬，就凭这他们也得硬着头皮来劝说阻止媳妇，至于媳妇如何辱骂他们，他们早已不计较了，反正他们老了，老人哪会有尊严，尤其在厉害媳妇面前，有时连个猪狗都不如，这回反正能达到减少儿子家的损失就行，那怕是猪狗还是狗猪，在他们心里都无所谓了。
看着眼前的这种局面，尽管气氛不是很好，但比他们想象的好多了，不由心里有了一点高兴的劲头，可也不能就这样冷清吧。
于是老伴没话找话地叫起了守义的二女儿来。“小芳，给奶奶过来，奶奶看长喜人了没有，你怎老不去奶奶家呢？”
刚说出这句话，老人就似乎犯了忌讳似的，捂了一下嘴，马上转换了话题，“来奶奶问你个问题，你妈给你买新衣裳了没有？我孙女儿打扮起来肯定像那电影里的女公安。”
大芳和小芳姊妹俩怯生生地躲在炕角望着爷爷奶奶不吭声。
守义从堂外进来，给了父亲一颗纸烟，王信点燃了说：“听说你大哥一两天要杀猪，你们一家都过去吧，能帮甚忙帮个甚忙，关键能一家人一块吃个饭，本来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得这样冷清别扭，别说弟兄之间就是外人哇谁不用个谁，王常贵（村里传说中的独根草，一辈子不和人打交道）一辈子不用人死了还得别人埋他，人说不定那时就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如果自己平时做得太绝，到那时求人恐怕也不行了。”很明显这后来的话王信是甩给守义媳妇听的。
“另外，守义像你平时大话不说一句像个乖孙似的，为什么和老婆干起来就一下成了英雄？等一会要么领上媳妇去大福老婆（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看看要么去给她买点药敷上，你看她脸都肿了。”
守义媳妇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从眼眶里流出，同时声音也哽咽起来，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到了堂外。
王信老伴看了一眼跑出去的守义媳妇，心想你还有脸哭，我们和和睦睦一大家人，这些年让你弄得哭笑不得，多亏你遇到我们这样的大人，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尽力说合自己的儿子，你还得寸进尺了，越来越快要骑在人的头上啦，平时把个守义整治得像个乖孙，出了外面也没一点男人像，我看打你活该。
想着想着觉得最后的想法太不应该，老人不由的脸红了一下。
窗外突然传来了放羊的吆喝声，王信问守义羊赶出去了没有，守义说没有，王信说那我要回去正好给你捎上，说着从一条破凳上站起来，招呼老伴一同出了守义家。
在堂外的守义媳妇抬起头目视了一下两位老人，跑进家哭了起来。
“这是守义家的羊吗？咋今天你们俩老人给赶来了？”大头路遇王信夫妇后，惊奇地问道。
“哎呀，这五只羊就像守义媳妇似的厉害，你看走起路来也要互相碰撞，呵呵。”大头突然看到两只羊被他惊吓得挤在一块又补充了一句。
本来王信是准备和大头正面回话的，一听他下一句感觉到他不怀好意，气狠狠地堵了一句“守义媳妇怎么啦？厉害欺负了你啦？我们家地主哪敢挨你们贫下中农？年纪轻轻想说啥就说啥，没风水（出息）。”
大头说话历来没大没小，没缘没由，村里人习惯了，对他的话一般都当做空气处理，说了也五八不说也四十，从来置之不理，大头没想到今天遇到这样两位老人，把自己顶得差点没出上气来，痴在原地看着王信老两口远去的背影好几分钟没反应过来。
“
“这两个老家伙神经啦。”反应过来后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也游荡走了。
把羊赶到羊群后，王信夫妇和几个老人在墙下站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老伴要回家。
王信说：“今天天气不赖，咱们再到三家伙那里看看吧，昨天守义无意中那一下把人家杏花撞的也够呛，今天不知怎样啦？”
“还有这事，到底怎回事？你昨天晚上咋不和我说，那就快走吧。”老伴听到王信的话很着急，赶着王信急急忙忙又向三儿子家走去，一路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老头。
原题为：乡村腊月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