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家养的狗
文/张栩
二大爷爱狗，我也曾经爱狗。二大爷现在依然爱狗，我却开始岀奇地恨狗。我现在恨狗的原因简单得离谱。在我看来当下的狗，丢失了它最原始的看家护院的精神职责，变得不作为、懒散、享受、华众取宠。
二大爷从农村到小城镇又到大城市，先后分别散养、饲养和拉扯过三条品种与品质各异的狗。
二大爷家的第一只狗的坟地，是我每每回到故乡，抽空必去的地方。因为它是幼小时的我费了无数牛顿的力，流了若干泪水，洒了难以计数的汗滴而挖成的。因为这条狗，不！这只狗，不！这位狗，它让我敬佩、追念！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狗，但家里不让养狗，央求、恳求、乞求，换来的是我妈没办法和我达成的一个让我五个学期也未能达到的＂成绩双百可养＂的条件！于是二大爷家的狗，有幸成了我茶余饭后，悄悄送玉米面窝窝的对象。我的无私与真诚换来了这只全村一号卫士的彻头彻尾的信赖，谁说狗眼看人低呢 ? 看着外人惶惶然地只有通过挤到墙角才能进二大爷家门的时候，只要我一句＂大卫，别叫了。＂ 效果立杆见影，客人可以大步流星从容不迫地从二大爷家岀来，悠然地经过大卫的眼前。俨然不再像进门时，大卫一个凶猛冲刺后的干咳，铁链欲断的感觉，直接链接到进门人的心脏。
我给大卫送玉米窝窝头最多的时候是那个深秋过后入冬的时节，原因是大卫让二大爷生气还负债了。几个到二大爷家收农业税的乡干部中最胖的那个，因二大爷没钱要拉羊，二大爷倒没敢说啥，大卫不干了，挣断了铁链，最胖的那个大腿内侧、手指！据说生殖器也被牵连了！
乡长的愤怒，二大爷的无奈与痛苦，大卫的断粮，我家玉米窝窝头的大量丢失，父亲的宽容理解，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忠诚的大卫后来在和一头明目壮胆进院抢干草的彪悍大牤牛的斗争中被牛角顶破嘴无法进食，它被抬进堂地，几天不吃不喝，临死的时候，在地上坚强地转了几圈，死了！死前的那双眼睛，擒着泪，神色甚是凄凉，凄凉中让人内心深处想到：这样的卫士不会再有了。
二大爷家的第二只狗是二大爷到镇上住的第三个年头从流浪狗群里面跟回来的，城镇化大量的平房拆迁使得进入楼房的人把狗狗遗弃了。这些流浪狗一般都是看家护院出身，也没什么名贵的，只能在被它们被拆迁的房屋附近等待着主人的出现，等待着它们狗窝的重现，等待着它们过去不愁吃喝的时光，等待着……可它们等待来的大多只是无尽的失望。二大爷看着它们可怜，日复一日地把剩菜剩饭拿出来，当然没有当初我给大卫那样的窝窝头，但却增加了肉肠莜面窝窝，真是有荤有素。一只食不果腹的杂毛小白狗被二大爷的行为彻底感动了，它“瞄”上了二大爷……
进了二大爷家门的小狗，几个月后杂毛退去，油亮洁白！在省建设厅当领导的大哥看二大爷对狗如此用心，为了讨父亲高兴，专门找人为小狗设计了一个精美的狗窝。小狗摊上了好心的二大爷！但最终二大爷还是被在建设厅当领导的大哥接到了省城。搬家时小白狗不在，真是命运啊！
二大爷拉址的第三条狗，是二大爷进城后在孤独、寂寞和对小白狗的思念情绪的驱使下，大哥的一个搞工程的朋友送来的一只形体高大的狗！朋友嘱咐二大爷说这只狗是纯种德国犬，名叫慕尼黑，价格不菲。又给二大爷介绍了一些饲养的方法。
第一个晚上，二大爷给我打来电话说慕尼黑半夜不睡觉，狂躁不安大声犬吠，严重扰民，左邻右舍都找来了。说我养狗有法让我帮助解决。可哪知道我只懂得脚踏实地地为主人看家护院的农村笨狗的习性，谁还见过这日消费斗金，洗澡、穿衣的出身名门贵族的宠物狗呢？但我还是决定去二大爷家看看，当我驱车到达时，慕尼黑一下和我这个陌生人抱在了一起，摇晃着尾巴显示着和我的亲昵。这不是狗失职了吗？不作为吗？惊讶的我不断地思考：真是德国纯种犬？黑夜不睡是否倒时差？还是喜欢夜生活?这么地和一个陌生人亲密是否有德国人的浪漫?难道宠物狗就不用防备外人，不用看家护院吗?
从那时起，我就怀疑狗是不是有狗命？而且开始厌恶这类狗，更加怀念大卫的忠诚。还好，慢慢地慕尼黑也习惯了二大爷的作息时间表，但娇惯成性，能区分出双汇火腿肠还是金锣火腿肠，能辨别出伊利牛奶还是蒙牛牛奶，能认清中国足球队还是欧洲球队……它专食双汇，专喝特仑苏，专看欧洲足球赛，专喝马桶水，尤喜垃圾堆里女人的卫生巾……二大爷象佣人一样伺奉着它，因为它是名犬！但最后还是庙小财神大！二大爷实在难以侍奉下去，又卖给了一户更大户的人家。
狗有狗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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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张栩，内蒙古乌兰察布人，中学高级教师，喜文学，爱天文，教地理，现就职于呼和浩特土默特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