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腾梁上的历史秘密【二】
文/肖东芳
灰腾梁●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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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平缓的梁顶相比，南坡就非常陡峭难走，满山都是巨大的黑色火山岩和布满气孔的浮石，小的有磨盘大小，大的有房子那么大。这种石头山上看不到树木，只有生命力异常旺盛的野草依靠石头缝里少少的泥土顽强的生长起来。山上能看到不少用石头垒成大约一人高的塔状物，不清楚是做什么用的，有人说是过去民兵打靶的靶子，我觉得不可信，因为不少塔状物所处的位置比较险峻，挑这种地方立个靶子既费事又无必要。要说是古代长城的某些附属物，那又太简陋了点。也许是过去的人为了辨别山里的方向、距离做的一种记号吧。
灰腾梁不止黄花沟一条沟，带“沟”的地名很多，比如大仙爷沟、猫头沟、圪料沟、纳令沟、阿斯嘎沟，有很多。这些沟或者细长曲折，风景迷人。或者怪石嶙峋，猿猴难攀。阿斯嘎沟从北往南成一个巨大的喇叭状，海拔从梁顶急剧下降，沟里遍布巨大的火山岩，就像是冲锋而下的千军万马，也许是亿万年的洪水和刚劲猛烈山风所形成，站在沟口会被这远古洪荒之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大石，当地有个形象的词，叫“抛(pao四声)坡石头”。
南坡下去靠山脚的地方有条小河，发源地是在西南方向一个叫油葫芦湾的小村庄。这条小河是集宁境内霸王河的上游源头，在灰腾梁南坡这一段没有正式名字，只有在折向东南往集宁流去的地方叫做小南河。进入集宁叫做“纳尔松”河。加上汇入的其他小河流，最后从察哈尔右翼前旗注入黄旗海。
纳尔松河还有个名字叫霸王河。这名字和那个西楚霸王没有一毛钱关系，是因为纳尔松河另一条支流汇入地附近两个地名：一个叫官家坝，一个叫王盖苏鲁克。清朝时汉人走西口来这个地方耕种，取了两个地名的一头一尾来给这条河命名为“坝王河”，后来才写作“霸王河”。
发源于灰腾梁的另一条河流是大黑河，从卓资县向西流经美岱村，过呼和浩特南郊，然后继续向西南流到托克托县逆向汇入黄河。在内蒙境内黄河的支流，大概只有大黑河是逆向吧，别的没听说。
灰腾梁●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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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辉腾锡勒草原东段的梁顶上往东望去，能看到滩地里隐隐约约的几个村庄，天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有几个小海子的光影。那边的村子名字跟别处村庄名字不太一样，叫做西五洲、十二洲等，好几个都带个洲字。早先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叫，好像既不是表示绿洲，也不会是沙洲，问当地人也说不清。后来看到别人写的一篇文章里提到清末内蒙放垦时用“洲”表示过土地面积，类似于东北那边的“垧”。也许这些村子名字来历跟这个有关，要这么讲倒是有点道理。这里一直地广人稀，走西口来的汉人租种蒙古贵族或者喇嘛放垦的土地，肯定不像别处论几亩几分，那就太不够豪爽了，也许这一“洲”至少得相当于二、三十亩吧。
辉腾锡勒草原南坡下去是属于卓资县，跟三十年前相比，这里除了更荒凉破败之外，没有别的变化。以前还算热闹的乡镇现在已经明显凋敝，交通原本就不发达的村子更是人口稀少。年轻人上学的、打工的都走差不多了，上点岁数还能干点体力活的也走了，或者去城里依附子女。剩下实在走不了的只有老弱病残。看过一个人写的老家农村现状，说村里要是有老人过世，连抬棺的青壮年都凑不齐，这恐怕是真事。
随便到村里转一圈，不少看上去原先应该还算整齐精致的院落，连门带窗都用黑石或者土坯茬住了，防止鸟兽进去筑窝安家。有的还能保持的好一点，不少院子已经房顶塌陷、门窗朽烂。 地里庄稼虽然每年还有人种，但是靠这些老弱病残也根本无力精心耕作，收多少算多少，够本够吃就凑合下去了。农村衰落到这个地步，看来是不可逆的，有谁愿意返回来种地放羊呢？交通状况稀烂、信息闭塞，也没有任何投资能吸引来。
但是以前这里并不是荒凉破败的样子，虽然贫穷落后，却是人丁兴旺。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狼鼠海捞虾、灰腾梁顶采蘑菇、刨药材、沟里套兔子、小南河玩水……滩地里学大寨时期打的机井，荒废以后变成鸟儿筑巢的地方，孩子们手攀脚撑到井里抓鸟，有时候收获满满，有时候难免失手摔到井底，衣服湿到半腰，灰头灰脸两手空空的回家。
有一年冬天，孩子们发现一只黄羊跑到小南河的冰面上滑倒了，它努力的想四蹄撑地站起来，可每次都滑倒摔得展展的，暂时放弃爬起来的打算，趴在冰面上喘气。于是一伙孩子们冲过去把黄羊按住，准备捉回去。可他们都是出来玩的，手边都没有趁手的绳子可用。有个孩子给出了个高明的主意，都把裤腰带解下来连成绳子。这主意不错，可是执行的时候出了点纰漏，孩子们把裤带链拴在了黄羊的脖子上，而没有捆上它的四蹄。那黄羊看似无力挣扎，任由孩子们捆扎牵动。等到了岸上，黄羊四蹄落在了地皮上，一甩脖子就把一伙孩子们放翻在地，脖子上套着裤带链一路绝尘而去。剩下一帮灰头土脸的孩子，一个个提溜着裤腰，臊眉耷眼的回家。
灰腾梁●四大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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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腾梁南坡下边，就是霸王河源头的南边，有两座相邻不远小山，一座是连绵的四个小山包，一座是个更矮一点的一个独立山头。这四个连续的山头，有个名字叫“四大名山”，这可以从百度电子地图上找到，距离辉腾锡勒草原直线距离大概30公里。
这么个荒无人烟，人迹罕至，又不大点的山居然叫个“四大名山”，口气也忒大了。于是作者我大开脑洞，幻想这里从前如何辉煌，金戈铁马，繁华富庶，然后某位王公贵族卸甲归田，来此隐居，山里埋了多少金银财宝……想到天花乱坠，去问老革命这四大名山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老革命对我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这地方穷的，往上数多少代都是赤贫的农牧民，哪出过什么王公贵族？连个稍微趁点钱的土财主都少见，谁有金银往那个山里埋？我还不死心，那凭啥能给叫“四大名山”？肯定以前山里有啥宝贝，才起这么大的名字，不然随便就叫个“小山子”，“元山子”要不就叫“狼牙山”，“牛头山”。老革命被问住了，说那可能是以前蒙古人叫个什么名，汉人根据人家发音叫成了这样。
虽然这样解释似乎也有道理，但是老革命的冷水并没有浇灭我对四大名山的热望，我一直期待着去山里找宝贝。想象着退休以后独自进山探险，然后找到宝藏，平地一声雷，陡然富家翁……到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一半：我已经退休了，就差找到宝藏从此发达。
四大名山旁边的小山包，当地人叫“疤老虎山”，只是一个坡势平缓的土山包，电子地图上并没有标出。清末来此耕种的汉人逐渐聚居形成村落，灰腾梁下大片的滩地被开发出来成为耕地，这就和原本在此放牧的蒙古牧民时常出现摩擦，互有争斗。原本卓资、丰镇、凉城等地过去是太仆寺旗、正蓝旗的马场，禁止汉人开垦，不过等到清末，这一禁令也不起作用了。
蒙古人长于放牧，逐水草而居，汉人聚居开垦荒地，大体上相安无事，偶尔因为争夺牧场打个架，汉人和蒙古牧民的冲突并没有上升到多么严重的对立局面，最多算是一般的民间纠纷。汉族农民以当地一个地主王义为首，这个人有点名望和势力，人称“老王义”，手下有些长短工和家丁。
有一年蒙汉两帮人又发生冲突，也不知道哪方提出来一个解决方案：打一架定胜负，输的一方退出这片滩地。双方都同意了，于是一方选十个人出来打，就像打擂台一样，谁的人最后站在台上，另一方就认输。汉族输了就卷行李走人，蒙古人输了就去别的地方放马。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其实就是打群架。
真实的历史往往没有书上写的那么严肃，肯定也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事情，但是写书的人会带有各种主观的想法，赋予历史事件一定的意义，不肯写的有趣好玩，所以才变得枯燥乏味了吧？（完）
上篇链接：灰腾梁上的历史秘密你知道多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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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志平，男，内蒙古乌兰察布人，现定居北京。喜文学，好读书，爱写作，为人热情，讲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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