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源 编辑/王成海
昨夜一夜未眠,想起了我的父亲。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或粗糙或精致,或有趣或平庸。父亲是一本书,母亲也是一本书,他们是经历旧社会种种磨难和新中国各种变迁的一代人,父亲是放牛娃,母亲是童养媳,他们有道不完的辛酸愁苦,也有他们那个年代少有的快乐和幸福。我很早就想为父母写一本书,无奈水平有限,只好作罢。今夜无眠怀着对父亲的崇敬和愧疚,想起父亲的种种不容易。
父亲从八岁起就给别人家做了放牛娃,但从我记事我就知道父亲爱读书,在我小学学珠算时知道父亲的算盘也打得相当不错。我受父亲影响很早就读过《英雄大八义》和《隋唐演义》等书籍。还跟父亲学了用算盘打“黄鹤楼”“凤凰双展翅”等。父亲记性好而且爱学习,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人,问一次就记住了,人们都非常佩服父亲,父亲虽然没进过学堂,但识字量和初中生差不了多少。父亲读过的书都能一字不拉地讲出来,那时候农村没电视,晚饭后人们都喜欢听父亲说书,父亲讲得绘声绘色、惟妙惟肖,人们听得入神,常常不知道已经夜深,父亲知道时间不早了,讲到精彩处打住,说一声: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才散场。
车主是我同学的爸爸,那时候交通不方便,让我搭车就已经很感激了。我自己心里想着这吃啊住啊的该给人家多少钱呢?吃的什么现在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有蛋白肉,老板娘说是最好的肉。没睡的地方我睡在老板娘给铺好的柜子上,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我怎么也睡不着,听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天晴了,我的心情也晴了,告别了爱说话的老板娘,上路了。
第一次走厂雀路(厂汗营到雀儿山),两边崇山峻岭觉得特别的壮观。傍晚的时候才进了凉城街,哎呀,终于上来了,终于看到了华灯初上的美丽的凉城了。次日那张大红的成绩公示就贴在我脑海里了,我看到我的名字排在最顶端的第三位。
现在已经记不起来我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记得父亲经历了比我更难熬的三天,焦急、等待和担心。妈妈说父亲不吃饭不说话,还对哥哥有意见,父亲本想让哥哥去帮我查分数的。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因为不懂事对学校不满意,妈妈告诉我,父亲背着我深深地自责说不怪孩子只怪父亲没本事。我再不敢说什么,开学的时候哥哥送我到学校。
2001年阳历三月,我正式安排工作,父亲没高兴几天却病倒了,我每天每夜守在父亲的病床前,希望父亲能快点好起来,可医生告诉我们父亲得的不是好病,由于年老体质差,即使手术也没多大意义,建议还是回家吧。当时父亲已经七十二岁,我和姐姐们都不想放弃治疗,万一手术成功就好了呢。最后还是哥哥痛下决心,说我们回。他担心父亲下不了手术台,不想再让父亲受那份罪。
杏树花开了,父亲的病恶化了,已经下不了床,我把杏花捧在父亲的床前,让他看看花的美,嗅嗅花的香,我恨不得把整个春天给父亲搬进来,那是他喜欢的春天,河融了,花开了,是不是又要开始耕种了。
同年农历五月,我亲爱的父亲驾鹤西去。没有人能体会我当时的痛,我整夜坐在父亲的棺材旁,想着父亲为我受的那些苦那些累,为了供我读书父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七十多岁还种地拉田。尽管这样父亲还常常为没能亲自送我去学校而自责遗憾。如今我刚刚分配工作,刚刚有能力回报父亲的时候,父亲就如释重负地倒下了。黑夜里棺木啪啪地响,我懂不得怕,巴不得父亲能活过来,我多么想让父亲看到我开的第一笔工资。我多么想用第一笔工资给父亲买他以前舍不得买的好吃的。可是父亲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就永远地离我而去了。我感觉我的靠山塌了,从此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经常会在某个夜晚哭醒,也会在某个夜晚辗转难眠,想想我们在短短二十多年的父女亲缘里,我带给他的苦远大于甜,而父亲早早地离我而去也带给我无尽的思念和自责。我总会想,是不是没有我,父亲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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