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俊丽 校对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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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锁柱和改秀牵着小毛驴一路向青豆沟村走去。
正值寒冬腊月,天气干冷干冷的,山梁上的枯草被西北风刮得左右摇曳着,光秃秃的树枝上偶尔有几只老家巴在枝头跳来跳去。锁柱牵着驴,不住地用嘴里的热气哈着手,热气升腾到头发梢和眉毛上,瞬间便结了一层白霜,成了传说中的"白眉大侠"。改秀跟在驴后面,一路不和锁柱搭话,手抄在红棉袄袖筒里快步走着。
走了一半路程时,锁柱回过头说:“骑上驴吧。"改秀眼皮也不撩,只是摇了摇头,依然迈着两条秀美的长腿快速向前行走。又走了一袋烟功夫,锁柱停下脚步,把驴横在改秀面前说:"快不要恼了,放着毛驴不骑让过路人笑话呀,你大和你妈还等咱们的了。"改秀闻言也停下脚步抬头看了锁柱一眼,当看到锁柱的白头发白眉毛时,改秀捂着嘴“噗哧"一声笑了,锁柱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笑了起来。锁柱扶着改秀,改秀一撇腿便跨上了驴背,小毛驴有节奏地"得得"快跑起来。一路上,改秀也多云转晴,二人谈笑风生,改秀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上空,不觉已到了青豆沟村外。
快晌午时,锁柱和改秀到家门口了。喜良和几个兄弟们立刻拿出炮仗响了起来,小鞭炮噼噼啪啪,二踢脚直冲云霄。一时白烟顿地,声声入耳,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改秀从驴背上下来,径直就回了家。
可锁柱就没那么幸运了。喜良和几个小兄弟们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把锁柱隔在门外,让二大爷老俩口站在门里,督促锁柱喊:大,妈,给女婿开门来的台词。锁柱站在门外,局促不安地用脚搓着地上的小石子儿,脸红到了脖根,嘴里嗫嚅了几次都欲言又止。喜良等站在门里催促着让快点喊。只听锁柱蚊子一样喊了一句:爹妈开门来。喜良在门里立刻反驳道:不行不行,就叫大,不能喊爹。锁柱在外面又不作声了,嗫嚅了片刻,又鼓起勇气很小声地喊:大妈开门来。喜良在门里还是没有让他过关,说声音太小,没听见。这次,锁柱在外面扬了扬头,攥紧拳头,鼓足勇气,用一百分贝的高音大声喊道:大大,妈妈,给女婿开门来。这下,整个院里院外的亲戚朋友们哄堂大笑,直夸锁柱是一个嘴甜的好女婿。喜良等小弟兄们也相当满意,打开大门毕恭毕敬地让进了锁柱。锁柱迈着矫健的步伐边往家走边偷眊了一眼狗窝,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大黄狗再窜出来。可今天的大黄狗却异常老实,盘着身子卧在窝里,只是用两只灵动的双眼望着锁柱,狗狗也知道,锁柱今天是新郎倌,好狗不咬上门女婿。
夜晚掌灯时分,客人们陆续散去。二大爷在当炕摆上桌子,让秀莲炒了几个热菜,提出一瓶绿豆大曲,郑重其事地把三个女婿喊过来喝酒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大爷一边磕着烟袋,一边蹙着眉头说:"喜良近日问下个媳妇,女方彩礼要一百个现洋,五千票子。现洋手头足够,只是这五千票子没地方挪,你们三个女婿得给我想想办法。"说完,用眼睛环视了一下三个女婿,等待回话。
大女婿坐在桌前偷偷瞅了一眼秀莲,抽着纸烟没说话。二女婿则坐直身子,不失时机地给二大爷续满了茶水,然后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抿着两片儿薄嘴唇说:"他姥爷,我家的光景你知道,供着两个念书娃娃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钱来。可喜良找下媳妇这是好事,我这个当姐夫的不给添补点也不对,我这里有二百块,算是我的心意吧。"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大团结",数了二十张放在炕桌上。二秀坐在灶前低头不语,脸上波澜不惊,没有表情。大女婿坐在桌前依旧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既不言也不语。秀莲坐在地下灯光昏暗的角落里,瞅中时机向大女婿递了个眼色。大女婿心领神会,掐灭烟头吞吞吐吐地说:"二秀拿多少,我当然也拿多少,我也出二百。"说完,也甩出二十张"大团结"。二大爷闻言,叹了一口气说:“总共才四百元,离五千差远了。"说完又"吧哒吧哒"抽起了旱烟,眼神里现出了无奈和失望。
三女婿锁柱坐在后炕打着哈欠,屋里沉闷的空气使他将要昏昏欲睡。看着老丈人无助的表情,锁柱梗了梗脖子,神态自若地说:"大,不要愁,锁柱我现在身上有两千块,回家我再给你凑,给你想办法,千万不要因为这事着急上火。"言罢,锁柱掏出一厚沓十元票子,分文不剩地放在桌子上。二大爷黯然的神色立马变得活跃起来,脸上露出了欣喜和不安。大女婿和二女婿相互对望一眼,惊诧不已地看着锁柱。这时,秀莲站起来扭着水桶般的腰身走到锁柱跟前高声大气地说:"还是我三妹夫有本事,刚过门就给大帮了这么大的忙。" 说完又转过身点着大女婿和二女婿的脑门说:"你俩这女婿当的可是不行,以后要向三妹夫学习。"俩女婿面露惭色,点头连连称是,就连二女婿那张像打了润滑油的嘴也没有再说什么,下地披上褂子趿拉上黑条绒棉鞋怏怏地走了。二大爷把所有的票子整理在一起,包在一个手绢包里,抽着旱烟袋出去给牲口添了一饷夜草,连常有的咳嗽声也显得不再厚重。
夜晚,改秀躺在娘家的炕上辗转反侧,没想到自己的女婿锁柱憨厚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这样的男人踏踏实实,值得自己托付一生。想到这里,改秀脸上露出了花儿一般淡淡的微笑,满意地闭上眼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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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武俊丽,女,网名青青河边草,1976年出生于清水河县五良太乡,现居住托克托县,文学业余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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