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雪飞 修改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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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后，大梅才进了家把煤油灯点着，唉！锄了一天的地，还要把家里的那些牲口安排好，自己才能吃饭。
她舀了一碗稀粥，倒跨炕沿，从笼里拿出个黑焦圪练的全麦面馒头就往嘴里塞，从咸菜缸里捞出的那个芥菜疙瘩都没顾上切。
也许是这几天太忙了，一个人把三十多亩地快都锄完呀！再忙两天就有盼啦！丈夫兰生和二儿子到大同做工走了快三个月啦！听最近回来的人说丈夫和儿子也快回来呀！要是能捎个话就好啦！告诉他们父子不要回来啦。自己把地也锄完啦！让他们爷俩好好挣钱给娶两个儿子媳妇欠下的饥荒快点擦抹完就省心了。
在外人眼里，兰生和大梅是村里众人羡慕的对象，两年娶了两房媳妇，小儿子去年秋天也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可是这两年大梅和兰生让饥荒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有时连个买油盐钱都没有。
再说羊倌儿愣福贵从山上把羊赶进村，就匆匆地往家走，他把那根大长鞭子和雨衣挂在墙上，推门就进了家，快七十岁的寡妇老娘早已给他做好了饭，晚上是搁锅锅面，福贵舀了一碗狼吞虎咽地吸溜着。没有十分钟半盆面就倒进肚子里啦，他掏出一根烟卷在煤油灯上吧嗒几口，烟点着后，他手指夹着烟卷就往外走。
他突然听到身后老娘的喊声：“福贵你一会儿到甄医他们家给娘买上一块钱的止痛片，娘今天有点难受。”
“你一天也不知哪儿难受？坐了家里也不省心，我大嫂一天到阳婆弯弯翻闲话你也不懂得指她去买点，你真当我是自留儿啦？连个老婆也不给娶……”说着狠狠地一摔门走了。
初夏的夜晚大部分人忙了一天的农活累得都开始进入梦乡，偶尔街上还有几个闲女人在嚼舌头，不时地传来笑声，愣福贵悄悄地从房后迈着他那马长腿朝村西的那口老井旁走去，他来到老井附近的墙边，探出脑袋，鬼迷溜眼地往一所院里眊瞭，透过微弱的煤油灯灯光，他看到大梅正在扫炕，兰生肯定今天没有回来，他一翻墙跨进院子，那只老黄母狗摇了摇尾巴钻进了狗窝。
他轻轻地走到门口，一推，门就开啦，看来大梅还没准备睡了，否则早就顶门啦！他一闪身又跨入里屋，大梅扫完炕一返身，当地一个黑个桩，吓得妈妈老子的就喊。
“大梅，是我。”大梅一听是福贵才缓过色儿来。“操你妈个冒死鬼，来了也不吭个声儿，差点把奶奶吓死，夜个不跟你说啦。兰生最近要回来呀，你圪泡想戳鬼呀，让兰生知道敲断你的连二杆，你能干行老娘受不了啦！你是不是老狼猫闻见荤腥味儿——打不离门啦？”
“你个圪泡真厉害！放一天羊走得也不嫌乏？兰生走了三个月，你基本天天不脱空，就连老娘一月的那几天，你也不放过每天都要来作害老娘……”
福贵从后抱住炕上的大梅，大梅用力一摔把福贵甩开：“你快去洗洗哇，老娘不想闻你那臭哄哄的汗腥味，顺便把门顶牢……”
福贵顶住了门，从水翁里舀了两瓢凉水倒了洗脸盆里，开始涮他那个猪脑袋，大梅把褥子铺好，把衣服脱掉，穿了个红丝绫裤衩，坐在那张画满地图的缎褥子上圪虎虎地看着福贵洗头。
“你赶快起羊工哇！我锄完地想进城买个呢子大衣，你别说话不算数。”
“大梅，我福贵不是那种人，这两天人们不是正绞羊毛的了，等人们卖了羊毛有了钱就好起啦！我保证起上给你买呢子大衣。我要不算数遭雷劈呀。”
“但愿你说话算数，要不老娘又丢人又坏名，真的莫非就为省那八个羊的工钱？”
“放心吧，大梅！”福贵洗完头像饿狼扑食一样朝大梅冲了过来……
油灯熄啦！一袋烟的功夫，屋里就传来一粗一细的两股鼾声，惊起了老井边大榆树上的那只秃兹怪，阴森森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山村……
午夜四点多，初夏的天空就朦朦发亮起来，大梅一睁眼赶忙推醒福贵：“死鬼，快起哇！天亮啦，让人看见拉圪蛋呀！”
福贵一翻身爬起来：“妈呀！天亮啦，睡过头啦！”他赶忙找衣服往身上套……
大梅那条大腿裸露在外面，“大梅，你那大腿咋啦都是一道一道的血痕。”“你个圪泡不说老娘还不来气，一说老娘满肚气，都是你个死圪泡不剪脚指甲划的。”
“兰生回来怎说呀？”福贵一边穿鞋一边问，“要不你说这几天跳蚤多咬得挠成那样啊”福贵推开门跨过井墙往回家走，耳朵传来大梅尖细的喊声：“记住快点起羊工钱买呢子大衣……”
大梅又倒下头呼呼入睡，正睡得香，老母猪又来凑门啦！大梅赶紧穿好衣服，摘下窗帘，又把那画满地图的褥子和盖窝护里剥下来放到大盆里泡上，她心想：这要是让兰生看见就麻烦啦！
那天福贵赶着羊在山坡上，大中午的，真热。他坐在一棵老树旁掏出水壶喝了点水，老远看见村口两个男子背着行李，朝村边那口老井旁走来。唉！兰生回来啦，我的好日子过完啦！
他又掏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着，一边抽着一边看着兰生父子两进了院子，伤心地低下了头。
大梅正在给猪拌食，看见儿子和老头回来，端着猪食盆迎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地唠叨着：“你们扑回来干啥？我把地也锄完啦！你们虚的，回来度假啦？”
儿子勇军回答道：“妈，我五舅这点活干完啦！他说过几天去二连揽挖管儿沟，揽上就来叫我和我大。”“算帐没有？工钱几时给？”“妈，算啦！”“那你五舅没扣咱们欠人家的钱？”“五舅说先让咱们给别人打饥荒哇，他的不着急。”说着一家相跟进了家。自那天以后，福贵再也没敢登兰生的门。
快到雨季了，兰生和儿子套着牛车到村南沟边拉了几车黄土准备抹一抹房子和牛羊圈，大梅每天到西坡给母猪割上一担菜。那夫天他老远看见福贵在半坡上赶着羊，她放下猪菜担子上了山坡。去找福贵要钱买呢子大衣，福贵拒不承认，两人差点打起来，大梅伤心地挑着猪菜担有气无力地回了家……
此事后来不知道咋就传到兰生耳朵里，兰生问大梅怎么回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兰生终于知道啦！大梅就把福贵每天来催羊工钱的事告诉了兰生，没办法她才这样……
兰生气得打了大梅一个耳光，就要去找福贵，嘴里骂骂咧咧：老子非把你个愣福贵的皮剥了！大梅跪着抱住兰生的腿哀求：“他一个愣货你能跟他讲出什么道理？你这样一闹，我的坏名声就撒的到处都是了，你让我活不活了……”
兰生一想，为了这个家，大梅其实跟上他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再看着大梅的苦苦哀求，心也就软啦！他长叹一声：唉！我操他妈的……腿却没有走出屋外，这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啦，不过兰生心里说：爷迟早也要拾掇坏你个圪泡……
再说福贵自从兰生回来，心里一直挺害怕，尤其后来听说兰生知道他和大梅的事情，心里更着怕！不过他转念一想，心说：我一个光棍人，兰生能把我怎么样？现在就是那只舔过腥的老狼猫馋得很，从此之后，他每天又开始踅摸别人家的小媳妇儿，不过没人搭理他。不久之后，无奈之下又跟村东的田寡妇勾搭上啦……
田寡妇年纪快赶上他母亲的岁数呀！初秋的那天，他从田寡妇家出来，赶着羊上了山，那天下了一场雷阵雨，由于福贵忘了带雨衣，躲到沟畔的一颗老树下避雨，据说是遭雷击身亡……
对此，村里人们都说这是福贵的报应……
来年春天，大梅去城里哄孙子去啦！兰生跟二儿子从牧区买回四十多只羊搞起了养牧，他开始接过福贵的那胶皮饭碗，每天准时出现在山坡上，大梅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
几年以后兰生举家搬到小儿子工作的城里，村里留下的那破旧的土房门前的房上也长满了枯草，老井旁边的那棵老树上搭着一窝喜鹊，每天清晨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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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作者介绍】曹雪飞，网名半碗盐汤，男，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后旗人，记忆力强，能说会道，具有民间艺术家之天赋，曾经生活经历颇为坎坷，现为锡林浩特市之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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