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080 期 〓
文|张栩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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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到王二狗光秃的脑袋上，似乎增加了几份亮度，此时此刻王二狗的心更加明亮。炉子里的火忽明忽暗，王二狗媳妇儿二美花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咬牙声、放屁声交织着炉子上水壶发出的＂咝咝＂声，形成一场美妙绝伦且有灯光的交响乐。
二狗下地往炉子里塞了几块儿碳，用炉勾抽了抽炉底子，转身上炕重新钻进了被窝。炉子里的火没几分钟被吸了起来，忽明忽暗，旺得很。
火炉旁，二狗儿子的尿褥子散发出浓郁的尿骚味儿，随着热力环流的上升，气流循环到王二狗的鼻孔，刺激着味觉神经。猛然，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喷射到二狗的脸上，二狗慌乱地抱起孩子往地上跑，持续不断地尿流又扫射到了二美花的脑袋上，二美花气急败坏之下大骂:＂尿了嘴里了，这可怎呀？好不跟，这赖毛病可随了，比你那个圪泡大还尿的日悬了，能尿到念高中。＂听到老婆的磨叨，二狗有点恼怒，因为他就怕提尿这个炕事，那是他一辈子的痛。
二狗尿炕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小时候尿炕不明显，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个头的增高，原来“泡制”的是＂欧洲小国地图＂，而后来越来越变成了＂超级大国地图＂。而尿炕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有些晩上还会形成＂地图的叠加＂。二狗大为孩子这毛病四处寻医问药，偏方没少吃，但是二狗尿炕技艺与日俱增，从小国到大国，从单边到多边，从小尺度到大尺度，从单角度到多角度，从单区域到多区域。二狗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二狗晒尿褥子。
内蒙古高原农村的日照时数减少了二狗冰凉的苦楚，不过尿褥子经历了风吹雨打，甚至冰雹的洗礼。也给二狗内心深处打了一层薄薄的殇。在同学的嘲笑和亲戚的指责声中，二狗终于比同龄人晚两年走出山村，到县城住校念书了。
刚刚住校的时候，十四岁的二狗小心翼翼，每天下午都不敢多喝水，不到一周，满口生疡！但是没有尿床，慢慢地放松了警惕，终于某一天夜里山洪爆发，一泻千里。当二狗清醒的时候，悄悄地把褥子卷到枕头下，光躺在毡子上。那一夜，是二狗难受的夜。
第二天没人发现，第三天，终于有人发声了，是不是有人尿到家里了，二狗还是保持沉默，但脸颊上的红晕背叛了他的沉默。终于有一天，二狗在梦里叫喊着，把尿液跨区域冒射到同学的身上时，同学臭骂了一通二狗，二狗还在校园得个＂尿炕蛋＂的美名，最后二狗在学期末的时候，辍学了。原因简单得离谱，二狗沒文化与尿炕有关。这是二狗一辈子的痛。有诗曰＂萧墙尿起学未成，人间正道去匆匆＂。
到了相亲的年龄了，老实的二狗，经人介绍去了一个边远地区的一家人家，去相一个腿有点瘸的姑娘，相亲的白天，腼腆，二狗的脸色在红白相间中度过了，相亲的夜晚是难熬的，鸡鸣时分，二狗在昏昏沉沉中来到了天门广场，人山人海人头涌动，二狗圪夹了一泡尿，怎么如厕?二狗边走边骂:＂还是首都呢，连个厕所也沒有，我们内蒙哇，草原上爱怎么屙爱怎么尿，有的是地方，草高的还扎屁股了。＂正骂着呢，一个漂亮的穿着蒙古族服饰的姑娘蹲下来了，在双脚的正前方缓缓流出了液体，二狗急了，心想道:＂活人还让尿憋死？干脆我也就地解决吧。＂紧挨着二狗裤裆边盘卧着的花猫＂喵呜一声＂窜出被窝，跳下地抖动身上的湿气，不时发出几声凄惨的嚎春声，从猫道逃到了院子里。
二狗此时的脸上滚烫，用指甲一掐肯定会出血。二狗思谋着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学猫吧，逃。反正这桩婚事肯定让尿浇了。在黑暗中二狗穿好了衣服，包括那件湿拉拉的裤衩，还有那条水多多的秋裤，只穿了一只袜子。另一只找不见，像白鹿原中的黑娃一样越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至那以后音信皆无。有诗赞为:相亲意合尿浇吹，经年留忆化泪催。
几年之后二狗学习铺地成功，成为呼市有名的手艺人，年收入超过二十万，临村的落榜生二美花经人介绍，喜结连理，新婚之夜，两人一番云雨后，加上白天的劳累，二狗片刻呼噜声大起，二美花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与初夜的性趣之中，突然呼噜声嘎然而止，不岀声了，把二美花吓得以为二狗闭气了，其实是打呼噜人正常的间歇，接着是啪啪啪几个接二连三的响屁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猛然一股热乎乎的热水直冲到二美花脸上，并冲到了她惊叹的没有合拢的嘴巴，在黑暗中，二美花第一意识只以为是那里的水管漏水了，当完全清醒过来，才明白那个刚刚用过的男人特有的物件正冲着自己不断地喷射。二美花摸了一把已经带来骚味儿的脸，一脚踢过去，二狗哀嚎了一声，比那个让他尿了一身的猫的嚎叫还多几份凄惨。二美花大声谩骂：＂圪泡小子，还有这灰毛病，尿了你二奶奶一嘴，赶快把那作杖割了算了。＂二狗立即脆下求饶。原谅他＂射程如此之远，目标如此不识泰山＂。
用了半黑夜的工夫，最后在二美花一句＂刚刚尝到甜甜头怎能割了呢＂中和平解决。有诗赞为:新婿夜尿惊娇妻，床头有戏化玉帛。
岁月无痕，记忆有痕，儿子的一泡尿惊醒梦中人。夫妻之间的不良记忆又再度被提起，二狗心里不舒服。且二美花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戚朋友面前一而在，再而三地提及此事。
就在二狗自己成立星绘装饰有限公司三周年年会仪式上，二美花又提及此事，二狗笑而不还，晚上睡觉佯装睡着，专门尿了二美花一头，二美花气急败坏骂道:“圪泡专门了，男人真不是东西!”然后翻身又睡去了。也许二美花已经习惯了，也欣然接受了自己嫁了一个尿炕蛋的事实。
尿炕很无奈，二狗更无奈，看着睡梦中的儿子沉睡的笑脸，他伸手揪出儿子屁股底下的湿褥子放在炕沿边，顺手又把儿子一把捞进自己被窝里。那冰凉的小身体立刻就缠绕在自己身上，二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梦，甜甜的，身下凉凉的。
早晨，院子里二美花骂骂咧咧晒着一大一小的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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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张栩，男，内蒙古察右后旗人，现任职于呼和浩特土默特中学。爱天文，喜文学，教地理。“草根涂鸦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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