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体时的深夜鬼影

〓第 1082 期〓

文|班爱所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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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少发文章了，实在是坐着没事。想写点东西出来，于时乎，左想右想，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童年……

当时我才八岁，因为那年月，没有电灯，为了省油，一落黑，便早早把铺盖打开，再把破衣乱裳，还有旧羊皮外罩大衣，覆盖在被子的上面，脱光衣服钻进去，一夜温暖，如入保温箱，一如藏在了母亲的怀中。

数九隆冬，日短夜长，躺在暖窝中，总也不能入眠。在黑暗中，静听着大人们说些家长离短的村中新闻旧事。刘老汉家去年被贼偷了，偷走了一袋小米，可怜的一家，连口小米粥都喝不上，只能喝糊糊。生产队的粮库让人盗了，把后墙挖了个洞，贼人就是多，要操心咱家那点吃的，别被偷走，若是没了，娃们吃什么。我不懂这些也不搭理，心中想着什么是贼，贼又是些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些蓝鼻子，红眼晴。一想起红眼晴，就想起前天狗的眼晴，那是前天晚上，母亲刚把灯点好，端起狗食向门走去，一只手端着，一只手去推门，狗饿了，门刚开便跨进门扬起头要吃食，两只瞳仁正好对着灯光，我正好坐在灯傍，咦！狗的眼是红色的，还能放出红色的光，这是童年初次所见，印象尤深，贼，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双眼晴？黑洞洞的夜，他怎么能看清呀？思呀，想呀，不知不觉中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狗叫声惊醒，感觉到身傍的母亲起身了，然后觉得她爬到窗前，卷起散烟气那个小方格口（当时住房是纸糊方格窗）向外张望。不一会儿犬声大起，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又好像有人走动的动静，又听不真切。慢慢地消失了。黑暗中大人们对望着，只听父亲说：可能是有贼了，众人在冥想，夜很静，只听到呼吸声。

第二天红日照到山墙上才醒来，父亲已从外面回来了，和母亲嘀咕着昨夜的事。

那个年月饥荒多，盗贼也多。就那点米面吃食，左藏右藏，就怕被别人发现。有些精明的女主人，用一个小瓷坛，坛口比勺头略大些，内容量也不过二十来斤。用坛来装些细米白面或莜面，然后在土炕的一角，挖个大小适中的坑，把坛放入坑中，然后用泥封实，只留个口子用石片和炕面盖平上面盖张牛皮纸，然后铺席子再复一层牛皮纸，用山药泥把纸与席沾牢，即不漏土又光洁好看，用面时撩起席子，掀开石片用勺头挖就成，夜间人睡在上面安全放心，那些年代就是酒盅盅量米勺头头挖面。

更有些巧媳妇会把坛埋在废弃的旧灶中央，凡土灶都有炉坑孔，孔上盖炉盘，那个炉盘大小正好和坛口勿合对应，把坛埋入下面，一如上面操作，用时掀开，完后复原，易操作，难发现，就是贼人发现了，也不能快速下手，做得天衣无缝。很似地道战那种方法。

噢！离题了，扯远了，人真个老了……

接着说夜里狗叫的事，是这样，往年的农业社，生产队到秋后分山药时，要预留够明年籽种，然后分光。这些籽种要存放到明年下种时用。因我村住在一马平川的滩上，没有地窖，水位高不能打地窖，只能挖一个长三丈，宽丈余，深六尺的个大坑，坑低铺一层胡麻柴，然后把山药倒进去。上面再铺一层胡麻柴，胡麻柴上面再盖上些场面下来的柴杂禾壳土只子，一直盖到三尺厚，超越地面些，用此法保温，安然越冬。有那些胆大的，饿极了的人，会去偷那点可怜籽种吃，这不，夜间发生的狗叫，就是那事，偷少了没人追究，若是偷光了明年拿什么下种？

为这事很头疼，队委会开会研究决定，选个大公无私信的过的而又胆大的人来下夜，选来选去，选住了二后生。

二后生长得愣头愣脑的。五大三粗，生性耿直，说一不二，直来直去。从来办事不讲情面，只讲理直理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因为这种性格就是爹娘哥弟，只要不占理，二后生一说不对就会通不过。故，村上人给把二字取了，换个愣子。为了讽刺，也为了顺口，就叫愣后生。叫惯了也就改不过来。其实愣字在农村中是多义字，如愣头青，是指年青体态雄伟高大。带愣字的很多，愣大眼，愣牛牛，里拴狗，愣虎虎，总之不少。

愣后生下夜也很称职，很负责，有那些个饲养人员，半夜喂牲口，饿时刨上十来个土豆在饲养房中烧吃，他也见怪不怪，不去声张。但丢的多了，影响明年种地，他要担责，所以他很为难，常去劝说，不要有下一次，那可不行。

时值冬月，寒风怒号，闲人多了，贼也多了。天短夜长，总不能蹲在星光下守一夜吧，老虎也有犯困的时候。回家和老婆咕叨，老婆说：但凡偷吃食的人，都是家中过不去的人，咱们也不能硬顶，倘若是三村五地和村中的熟人，也抹不开这个脸，会结仇的，只能吓跑，不能撕破脸。一个吓字敲醒了愣后生。

农村人没文化，多道听途说，根源久深，敬畏鬼神，那时医疗也不普及，常有人请神拜鬼看病，那阵势很吓人。于是心里盘算出个想法来，就有了主意。

话说：离村二里多有个21号村，村里有弟兄两人，都是拉家带口的，共十二人，自然吃食紧巴紧，时常会做小偷小摸的事，打闹点外财来养家，但那个时代人人都不富裕，只能搞到生产队集体的东西。时值三九滴水成冰，又值起风，西北风嗖嗖地刮着，特别冷。兄弟俩一商量，好机会。俩人会心地点了点头。午夜时两人各带着个口袋和偷盗工具来到我们村上，查看了地段，觉的只有山药蛋好偷，于是便刨开土织子，干起来。天实在冷，加之有风，狗们赖在窝中也沒察觉，里后生却出来了，而且发觉了两个黑影正在偷山药，他也不声张，扭头返回家中，把白茬羊皮大衣翻穿，白绒绒的羊毛罩住了全身，又把儿子的皮沓皮白兔毛虎头帽子扣在头上，把早准备好的一张白麻纸用山药泥贴在脸上，纸上掏着三个孔，露出两个眼和嘴鼻，又把半尺红布条咬在嘴中。拿起下夜棍当拐棍，快速来到窖山药地，黑影中看到那两人正在一上一下装山药，于是他用鼻音轻轻地发出两声怪叫，哇，呜，寒风中那块含在嘴中的红布条，衬在白色羊毛前随风忽闪忽闪，咝啦咝啦，愣后生在星光下随影弄姿。妈呀！妈呀！发出两声嘶叫，那两黑影连滚带爬，逃掉了。响动惊醒了狗们，又由近而远地叫起来。趁此机会愣后生把山药归位盖好，缴获了两条口袋，心中暗笑，也不声张。

又过了两天，半夜时，愣后生又发现了两黑影，个头不大，头上好像顶着一层护袄，两人影也不偷山药，只是在窖周围正反各转了三圈，便消失在夜色中了。愣后生觉的奇怪，只要不偷山药就好！后来也沒在意。

又过了三四天，街头传来闲话，说：21号的大福元二福元两弟兄丢了魂了，正在求巫弄卜寻大仙爷给招魂呢。街头巷议传的神乎其神，村中有鬼了……

第二年春播时，因两村相邻，两村的地及相邻，劳作休息时，村民们会走到一块儿啦呱，见那二福元死眉洋眼，无精打采，一言不发，孤零零一个人蹲在一处发呆，经问讯才知大病初愈，丢魂了。愣后生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心中感伤！

后来在那块地段再没发生偷盗事件，连库房整个大院无人敢偷，那个大院是大地主的老院，解放后充做公用。有人说：动了老祖宗的根基，老地主的阴魂回来了。

到了雨季，那个放山药坑还沒填埋，一场雨后，坑中积满了水，一到午时，有此玩童便在水坑中耍水，只要爹妈一看到就会连打带骂把孩子拉回家。说：那里面有鬼魂，会把你魂捏走的，久而久之，信之为真，每走到那儿提心吊胆，连大人如此，特别是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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