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149 期 〓
文|郭守旺 编辑|王成海
又过了三四天，二呵砣卖奶刚回来，张兽医领着三个县兽医站的工作人员过来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穿着白大褂。他们与二呵砣打完招呼后，分别对二呵砣家的两头大奶牛一头小奶牛采了血并在颈部皮内注射了结核杆菌素，做完后说再过三天结果就出来了。
煎熬中的三天过去了，结果是张兽医引见购买的那头牛为布氏杆菌病，其他牛都为健康牛。病牛必须拉走定点扑杀掩埋处理，补偿金额为一头牛一仟元。一家人处于极度的悲苦中，这头牛买价就二千元，加上买回后的饲草料无形中损失一千好几，这一千好几对于庄户人来说几乎等于全家一年的收入，更何况这头奶牛马上产犊，产犊后下奶卖奶那又能收入多少？自从买回这头奶牛后，一家人都高兴无比，因为他们全家认准了养奶牛这条路，这头牛又要产犊，他们悉心照料，日久天长，每头奶牛每只羊都成为家庭的一分子，甚至是重要成员，都有不可分割的情感！庄户人没收入，死上一只鸡，女人们也要麻烦三个月，一只羊就能成为他们的命根日，这价值两千好几的奶牛马上扑杀掩埋，无异于从心头上往下割肉，痛心痛肺的程度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出来！
二呵砣抬起了头对着张兽医说:"你把我二呵砣看成啥人了！那你不是拿起脚板日打我脸，让人们再拿屁股笑话我！你热心热肠帮我买回牛，我还没感谢你呢，至于牛病，本身人工诊断不出来，采血几天后才能确诊，能怨你啥！这几天我也想通啦，我的牛要是有传染人的病必须处理！不处理，买牛奶人喝上我的牛奶得了病，我更不安，我不挣钱也不能做那缺德营生！张兽医没事，该处理就处理吧，没事，我能挺住，大不过多受一年！"
二呵砣一席话把在场的所有人说的热泪盈眶，兽医站负责的一位说道:"这样吧，针对特殊情况，这头牛又是临产母牛，再说这个村刚刚发展起奶牛，在补偿方面我们回去上报，尽量多争取，尤其养牛户如此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一定特事特办！"
二呵砣挺感动，把所有人叫进家，让他娘烧奶茶，并安慰父母和彩云:"不要太伤心，早早诊断出有传染病也挺好，要不然以后发现传染了外人家人，那就根儿深了(后果严重)，再说畜牧部门还给一部分补贴。家有千万，四条腿还不算，咱们以后多下点辛苦都有了！"
人们喝完奶茶，畜牧兽医负责人已写好了上报材料，二呵砣在上面签了字，负责人将材料交给张兽医，告诉他再盖上村委会乡政府公章，尽快送到县兽医站速办，当场先付了二呵砣一千元补偿金，尔后将牛拉走上车。二呵砣看着即将拉走的奶牛，丧心地转回头进了院门，再没往外看一眼，眼里噙着满满的泪花。
又过了五六天，张兽医回来了，给二呵砣从县兽医站领回了八百元补偿金及两头奶牛的健康证。二呵砣当紧把张兽医让进家推上炕，取出一瓶酒，二呵砣娘烧上奶茶，一会儿功夫做上几个菜，两人边喝边聊，外面阴沉沉的下开了雪，一阵儿功夫，地上铺了一层，足有一寸厚，雪还在静静地下着。
二呵砣看着外面的雪说道:"这场雪看来往厚下呀，不刮风化在地里那该有多好！"
"噢，咱们这儿下雪不刮风的时候少，一刮风就降温，不过降温归降温，这已经阴历二月的春天了，再冷也是虚冷，比起三九冬天还是差远了。"
吃完饭，张兽医走了，二呵砣回到自己家。儿子正在炕上来回跑着，二呵砣一把抱到怀中:"三呵砣，叫爸爸！"说着把嘴捂在儿子脸上，儿子被酒味呛的小手推着二呵砣的脸，想要挣脱。
"你看看你，愣歪歪的就三呵砣三呵砣的瞎叫，臭名字真给叫出去怎办呀！快把外套脱了，臭哄哄的一股牛粪味！来建雄，妈抱！"彩云连骂带喊，从二呵砣怀中抢过儿子又骂到:"好呛人，快脱了外套睡圪哇！"
二呵砣乖乖的到堂屋脱了外套回来上炕抽了个枕头睡了起来。
真是应了张兽医的话，夜半时分，外面大风呼呼刮起，一阵比一阵紧，卷起的雪片儿拍打的玻璃窗"啪啪"作响，彩云和二呵砣都被惊醒，二呵砣起来到牛圈羊圈看了一下，回来又钻进被窝。
早晨四点钟，二呵砣起来推堂门一下没推开，原来窗根底刮起大雪圪楞堵住门，外面的风力一点没减，呼呼怒嚎。二呵砣用力一下推开，一股寒流扑面而来，彻骨彻骨的，比三九天还要冷。
挤完牛奶全部按顿好五点半了，二呵砣妈已给馏好包日，二呵砣吃了两个包日喝了一碗奶茶，穿上大棉祆大棉裤，腰上又勒了一根裤带，彩云取出一个大口罩让二呵砣带上，二呵砣推车出门，裹进了白毛乎乎(风搅雪)里。
外面的路大部分地段被大雪覆盖，根本没有路，凭大体方向往前推，眼睛睁开一下睁不开一下的，后面的风把人和自行车推的时不时捏闸刹车，冷风象刀子一样往进刺，腰上虽然勒了根腰带，但后背的风仍象鼓风机往里吹，幸亏临走时吃了两个包子喝了碗奶茶，肚子里还有点热气儿。一路上骑了三分之一，推了三分之二，大雪覆盖看不清路，有时推进二三尺深的沟里往出推，五十斤牛奶二十斤山药鱼，加上自行车一百多斤，两个奶桶又在雪窟窿里，一推一身汗。冷风刚把身上的汗吹干，又推进了一个土坑里，好在腿硬劲大，人没有跌倒，自行车跌倒了，他马上扶起，牛奶洒出二三斤，再往出推，又一身汗，再吹干……
二呵砣心烦意乱，悲苦到了极点，自责自骂起来:二呵砣呀二呵砣，你做啥不行非要养奶牛，成本高风险大，又受苦又受罪，还得讲信用，人喝你的牛奶喝的是质量还要信得过你的为人！哎，钱难挣如此之难！他妈的，人活在事上真不容易！
雪地里推了一大阵，终于看见了路，挺长的，能骑一大会儿。二呵砣心情见好，脸上露出笑容。风雪过后马上晴，寒冷不就一阵阵，马上春暖花又开，坚定信心奔前程！
二呵砣来到和顺港已经七点半。风比城外小了许多，气温也没城外寒冷。卖牛奶的只有四五家。没有一处卖水果卖菜的。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人们都被急风冷雪封锁在家中，没有一个过来倒牛奶的。静静的挨冻耐心的等哇！几个卖牛奶的人原地来回踱步，不时的口出脏言:"这个灰猴老天爷，真是个三花脸儿，说变就变！"
"他妈的，早知道人们不来倒奶，老日(我)就不来了！干受冻，圪泡营生活受罪！"
"日他妈的，这圪泡营生挨冻也得等，不死不活的没一点办法！"
"你那么远怎还来，真是拿上称砣当饭吃，够铁心得了！"
旁边卖奶的对二呵砣开起玩笑。
二呵砣:"呵呵"笑了笑，心思谋再冷再恶劣的天气，就是天上下雨下雪下刀子，能来必须来，不能来想办法也得来！因为人家喝惯了你的牛奶，尤其是一些吃奶的小孩，只等你的牛奶，你不来就断了人家的口粮。至于你来了，他没来倒奶，那失信的也不是你自己！接着说道:"不过天气马上就热了，到夏天就好说了！"
"有啥麻烦？"二呵砣问。
"啥麻烦，夏天气温高，下雨天湿气大，路上晃悠的厉害，牛奶最容易酸，酸了你肉眼还看不出来，人家倒奶人回家一热牛奶，牛奶结块灰汤汤，你就是给人家双倍退钱人家也不高兴，说你不卫生呀掺水呀一大堆寡逼话，你还不能过多解释，越解释越麻烦，唉！这营生，真麻球烦的没法儿做！"
等到八点多了，人们零星出来倒开牛奶，一直等到十点半，二呵砣还剩十二三斤牛奶，拿到长头发商店分别按1~2斤的数量装入塑料食品袋冷冻起来随时买卖。尔后将三药鱼送到红脸饭馆。在饭馆喝了一碗刀削面，结了账，略等片刻，出了门，出了城。风虽小了许多，天气也暖和多了，但迎风上坡的回家路，不知还得走多长时间？一家人肯定在家心焦的等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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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郭守旺，察右前旗人，现退休，在帮助女儿带外孙的同时也陪伴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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