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247 期 〓
文|焦少平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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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2014年初夏，我陪母亲在内蒙古医院做体检，午后娘俩在附近的公园散步，我们聊家长里短、聊村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母亲说今年搬在城里住的话就不能种庄稼不能养猪，就吃不上自家的肉了，我说咱离家不离村，村里还有亲戚，秋冬和他们买点肉一样能吃上，母亲说那还的花钱，挣钱多难啊，自家养想吃多少吃多少又琅太（方言琅就是多的意思）。嗯，老妈养的猪杀的肉就是香，市场上买的肉炼不出那个香味儿。再说养了一辈猪该歇歇手了......
002.
和母亲唠唠叨叨，说起小时候的事。我说，妈你教育我可是有一下，母亲有点不解的对我说，我大字不识一个能教育个啥? 要说教育也是你大。忘了小时候，我偷吃别人的糖葫芦让你木板教育，母亲愣了一下可能不记得了。母亲的棍棒教育，也是唯一的一次使用“武力”。
那是十来岁的时候，我和邻居家小伙伴放学一起回家，路过一家人家大门口时，小伙伴喊我，你看窗户边上插了一只糖葫芦，我四下一看周围除了我俩没旁人，透过宽大明镜的玻璃窗户屋里瞅不见一个人影，通过判断“作案条件”已具备，我像野兔一样冲向窗户边、像接力赛传递棒一样敏健，拔下糖葫芦头也不回一个劲的往外奔跑，其实我听到屋里传出喊我乳名的声音，可能拔糖葫芦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主人。暴露后我羞愧难当，这一下感觉出大事了，一直跑回家门口没敢进家，因为能听到失主还在追赶，我跑进了牛圈藏在喂牛的草垛里，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净，以达到“销毁证据”的目的。任凭失主喊我的乳名吓得我不敢出来，叫喊声惊动了做饭的母亲，母亲出门和失主寒暄了几句后，失主走了。
我悄悄地进家门，没等反应过来，母亲一把把我拽上炕，从门背后头抡起索板（捕鸟的木制工具），重重的打在我的屁股上，让我拿上5毛钱给人家送去并当面道歉，我难于羞愧不肯去，却招来一板又一板、越打越来劲。最后，父亲劝母亲“手下留亲”，我还是不敢去道歉，是母亲亲自登门去失主家替我道歉并留下5毛钱做为赔偿，失主不要，母亲却执意给人家留下。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犯过类似的错！母亲听后，嘻嘻笑道，这还记得了，我说疼早已不记得，这个事一直会记得。不做错事、做错事要担当、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这就是所谓的家教吧，把它记住教给我的子女。
003.
不知不觉漫步在一棵大树下，我挽着母亲坐在长条椅子上，无意间我试探性问起母亲和父亲是怎么相识的这个话题，因为姥姥家和奶奶家相距30多公里，虽然俩家同属一个县城，但是在那个年代，超过30里的村与村之间很少有亲戚，大部分是邻村上下结缘相亲的多。母亲满含微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能看出来母亲愿意聊给我听......
姥姥家所在的村名叫石正发村，离七台（商都县）不足10里路，坐落在商都通往八股地的“商一八线”公路旁，村名字其实就是我太姥爷的名字，一个村子的名字能用一个人的名字命名，足以说明母亲生在一个大户或有名望的人家。勤劳智慧的姥姥打理着外,开了一家旅店（就是大通铺），专为赶大皮车的商贩和去七台办事的村里人提供住宿和大锅饭，记忆中的童年吃过姥姥给住店的商贩烙的骆驼肉馅饼，现在想起都流口水。
姥爷老实厚道，魁梧的身材扛起这个大家族的生活，每天赶着大马套小马的大皮车从山上拉石灰往城里运赚点运费糊口。因为母亲姊妹八个（弟兄六个、姐妹俩个），母亲排行老二，母亲没有进过一天学校的大门，我一直没敢问母亲原因，也许是那个特殊年代赶上特殊的自然灾害，贫穷和饥饿威胁着，还是姥姥和姥爷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这也许并不重要没必要去“考证”，因为这丝毫没有影响母亲的善良和纯朴。
母亲说就因为自己不识字，找对象就要找一个有文化的，哪怕是有多穷，就是这个原因有媒人介绍过几个都没成。有一天，我二老大（我父亲的二哥）给村集体赶车到七台购物，晚上留宿在姥姥家的大车店，第二天早上到村口的井里拔水饮骡子准备赶回村集体，正好碰上母亲给家里担水，二老大见状帮忙拔水，看我母亲眉清目秀梳着大长辫子，回店里拴好骡子就急着去问店老板（我姥姥），那个女子谁家的有没有出嫁，姥姥把情况一五一十介绍了一下，二老大喜出望外说，我有个弟弟刚高中毕业，在村集体当民兵连长，是个少有的文化人，二老大回来告诉家里就忙着找媒人去提亲，最后成为一家人。
父亲是村里第一位老三届高中生，那时推荐上大学，父亲毕业回了村集体，先是选拔当了民兵连长，还被支部书记推介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给大集体开了“东方红”链轨车耕地。母亲和父亲的结合与其说是机缘巧合，还不如说是门当户对，因为父亲也是姊妹八个（弟兄六个、姐妹俩个）。
004.
没等几天，母亲的体检报告出来了确诊是胆囊炎，医生建议住院手术，母亲说家里还种了几亩烂沙地，想秋收后在商都县医院做手术，一来能帮你大一起秋天做营生、你大也不激灵（方言身体不好），二来在老家做手术农村医保能多报销点，给你们也减轻点负担。我安慰母亲，秋收也打不了多少粮食，我努力多卖车草就够了，不要考虑钱的事，早发现早治疗好，再说在大医院看病更安全放心。
最后，母亲同意我的要求，在内蒙古医院顺利的做完手术，虽说是小手术，毕竟年纪大了又用全麻，医生从手术室推出母亲的一刹那，只见她闭着双眼没有表情，各种大小管管缠绕夹杂在母亲身上，好让我泪流满面。我轻轻地把母亲双手抱起缓缓地卧在病床上。
大概住院一周，母亲就健康出院，那一周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那么长时间全天候陪伴伺候母亲，第一次给她喂饭、第一次给她洗脸、第一次帮她大小便。以至于回老家疗养逢人就说，养儿和养女一样，儿子伺候也挺敌劲（方便的意思）。我是弟兄俩个，母亲其实一直想生个女女，就是想等老了，女儿伺候妈图个方便。
所以，经过这一次，能看出母亲比较满意。何止让母亲满意就能让心灵得到慰藉，因为母亲的勤劳、善良、坚韧支撑着整个家，也教诲了我，用这无形的财富养育我成人成事。
这都是微不足道、理所应当的事，每个做儿女的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其实，对母亲的照顾还远远不够，虽然弟兄俩个努力从物质上满足父母的需求，去年秋天安然入住县城的楼房，让他们免受冷冻。但是，做的还不够，特别是我的母亲，每次想和母亲一起出去大城市转转，总是以家里种这养那放不下。今年不养猪了，想让母亲和父亲一起去旅游，母亲又说坐车晕车让你大去哇。我思来想去，是母亲怕麻烦、怕花钱。我去过的旅游景点父亲都去过，遗憾的是母亲除了呼和浩特和包头再没出过远门，来年开春一定陪母亲去趟北京！
有机会伺候、能去感恩母亲，这比吃饺子还香、比当年娶媳妇还美，因为妈在家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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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焦少平，系内蒙古乌兰察布人，现居住在呼和浩特市，从事牧草销售工作，内蒙古蒙源宝禾草业有限公司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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