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36 期 〓
那几个要钱的大汉大概没想到，刚才在院子里我还挺客气，现在竟数落起他们了，几双眼睛恼怒的瞪着我。那位记录的警官停下了记录，另一位警官告诉几位大汉，买房合同肯定是真的，而且是一次性付清了买房款，还有证明人县委二蛋主任签字了。记录的警官和领头的大汉也点了点头。那个尖嗓门问我，你认识二蛋主任？我未置可否，因为这与闯入我家要钱无关。
警官接着训斥几位大汉，不管买房是真是假，就是所长家，你们也不能这样要钱。今天晚上是这位老师在家，如果是女人、孩子在家，你们高吆二喝、横冲直撞，吓坏人家怎么办？那几个大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似乎心有不甘，本来来得理地要钱，闹了个倒脱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细语商量着。
警官告诉他们，县招待所归县政府办公室管，离过年还有两、三天，你们派上两三个代表去政府办找一下主任们，把情况说明，年前能解决更好，解决不了，过了年再解决。像这种成群结队的行为，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和误解。那几个大汉或许又看到了希望，也或许是警官的话有一定的威慑力，连声答到：行、行、行，谢谢警官指点。
警官又对我说，他们今天的行为确实不妥，但也没造成多大的后果，我看没必要处罚他们了，老师，你觉得怎样？
我理解，这伙人也不容易，要钱不成还受了不少气，让小官僚里外踢皮球，火气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我对两位警官说，同意你们的意见，我原来也不想麻烦你们，是两个学生担心我受到伤害，惊动了两位警官，不好意思了。只要他们再不骚扰我就行了，让他们也转告其他要账的，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我只是买了所长的房子，跟欠钱没有丝毫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别拿我当出气筒了。
警官又对那几个大汉说，县招待所欠你们钱，可以找旧所长或者新所长要，跟人家买房的老师没任何关系。从今以后再不准找老师的麻烦了。那几个好汉点头哈腰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记录的警官让我签了字、摁了手印。原来摁手印，印泥是红色的，今天的印泥是黑色的，我有点稀奇，第一次见黑印泥。那几个大汉也分别签了字、摁了手印。
警官们收拾好材料，领着众人出了家门，我也穿好棉衣送他们岀了院门，准备送两个学生回家，两位警官表示不用我送了，让学生们坐他们的侧三轮回家就行啦。那几个大汉有骑摩托车的，也有开着农用车的，都走了，闹哄哄的院子安静了下来。那年代大概没有协警、辅警，两位警官办事中规中矩，挺好！
正准备锁上院门进家，那个领头的大汉返了回来，我愣怔了。那个大汉忙着说道，老师，我是想跟你要几套考试卷，拿回去让我姑娘也答一答，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剩余的？原来是为卷的事，又虚惊一场。我说，有是有了，怕是不全了。他跟着我进了家，我从字台上、教案夹子里给他找作业卷，他忙着又是扫地，又是拖地，我有点难为情了。找到3~8套空白作业卷，1~2套上面有了答案了。我把作业卷给了他，告诉他每套卷的答题时间大约80分钟，可以看课本、翻资料，但时间要卡紧，以便提高解题速度。他告诉我，姑娘的各科成绩属于中上等，数学有点差劲，想补一补课，提高成绩。我告诉他，初一刚开始学习代数，有一个从数字算术到字母代替数字的转变过程，不要急于补课，把课本内容学懂弄通就行了。他点了点头说，我姑娘答完题，老师能不能也给批改？我说，可以。假期还有两次批改时间，正月初七、十七是第三次和第四次交作业时间，把答完的卷送来我家，和我两个班学生的作业一块批改。
送走了领头大汉，我吃了两个方便面，开始判卷。
赊肉不给钱、吃饭不给钱、要账挨逼兜，拉冰箱、搬电视、上炕不脱鞋的烂事满脑子乱窜，抽完两支烟，还没判完一张卷。前些日子买上房子的高兴劲，一扫而光。思绪混乱，心神不定，效率太低。看来，今晚是难静下心来判卷了。干脆，倒了一口杯散白酒，切了盘酸菜，喝完睡觉。明天打早再判吧。
临晨四点多，我冷醒来了，闹钟也响了，看来又降温了。抓紧时间洗漱完，接着判卷，早晨八点多全部判完。十点多两个科代表登记了分，背着作业走了。我也简单地收拾一下，准备把钥匙送到二嫂那里，回老家过年。
来到婚礼酒楼，二嫂正和一伙人算账，有几个是昨天晚上去过我家的，那个尖嗓门也在。二嫂抬头看到我，大声喊到，书呆子，你先坐一会儿，你二蛋岗下乡慰问去了，中午回来，送你回村子里。我说，不用送了，我把钥匙给你留下，骑上你家车子回去。二嫂笑着骂道，就你那薄片片身板，这么冷的天气，你不怕冻成冰棍，我还怕你媳妇找我们后账了。啥也不要说了，听听儿坐的，我马上就给他们结算完了。
二嫂跟那几个人一一订对了账目，给每个人付了钱，又送了每人两瓶盒装酒。那几个人高兴地说，跟二嫂打交道就是痛快，说一不二。以后少跟公家打交道吧，县招待所不但不给结账，还把我们踢来踢去，连要账的地方都找不到啦。那个尖嗓门嘻嘻哈哈地说，看的是了，昨天还把这位老师兄弟惊捣了一晚上。老师兄弟，对不住你了，不要计较我们这些买卖人，我们也是没招了，才想了那么个臭办法。
二嫂忙的问我怎回事？那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消说了一遍，还一再表示，误会了，对不起老师兄弟。二嫂笑着教训他们，你们以后不准欺负我家兄弟，他去市场买菜、割肉，要是缺斤少两了，我找你们算账。那几个人跟二嫂开玩笑说，放心吧，我们缺了你的、少了你的，也不会缺了、少了老师兄弟的。不打不相识，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弟兄了。
大伙正在说笑，昨天那个领头的大汉领着两个人进了酒楼。兴奋地对那几个人说，我们才从政府办公室出来，咱们的事有着落了，经过主任和招待所长协商，明天按60%给我们现钱，另外40%用烟酒抵顶，不要烟酒的明年五月底现钱付清。一伙人有的说为保险，连烟酒也要上哇，有的说那么多烟酒卖给谁了。
大汉扭头看见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光顾跟他们说话了，没看见老师也在这里。我告诉他，我准备回村里过年，给二嫂送来家门钥匙，让她家孩子照看门子。二嫂接起来说，一会儿二蛋回来送他回去，我怕他骑车子走，冻圪留了。大汉说，这几天二蛋主任太忙，我们送老师回去。他指着尖嗓门说，赶快把你的车发着，热车的，我跟二嫂结完账，咱们相跟上送老师回去。尖嗓门提着两瓶酒屁颠屁颠地发车去了，我对大汉说，年根了，你们都忙，不能麻烦你们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二嫂对我说，都是自家兄弟，你拿的什么穷心，就听他们的哇。二嫂赶忙给大汉算帐、付钱。三个人坐上尖嗓门的农用车，回到村子里已经午后了，我留他们进家吃饭，他们说，还要赶回县城要账了，不耽搁时间了。【待续】
作者|马 金
编辑|王成海
【作者介绍】马金，网名村里的，察右后旗人，师范数学专业毕业，教了十多年书，干了十多年行政工作，家中闲居十多年。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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