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50 期 〓
文|燕戎虎 编辑|王成海
十月下旬，正是秋忙时节。多日难得一见的太阳今日终于露脸了，蒸腾的潮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淡淡的雾霭，往日热闹的大街上，显得很清静，黄田十月的，都在地里忙秋收，谁还有空待在家里享清福。
吃罢早饭，老公出地后，玉娥安顿好猪、羊，把锅洗干净，拿起手机翻看着微信，突然她家的啖啖狗叫了起来。抬头张望，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推门进来。
女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虽然徐娘已老，仍然风韵犹存，秋波半闪，未语先笑，她是玉娥从小一块儿耍大的蜜友兰英。
玉娥:“呀、呀哇，兰英，啥风把你吹来了？稀罕的，有事了？”
兰英:“看你说的哇，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你不想我，我还想你了。”
玉娥亲热地抓住兰英的双手，上上下下端详着。“看捏(nie)打扮的干颜骨净漂亮的，你个圪泡是不又有相好的了？”
兰英边笑边答到:“想有了，你给爷引荐一个。老眯圪匝眼了，还漂亮了？这几天掰玉茭子，快晒成个黑铁片了。”
“这是~~，掰完了没有？”玉娥拉长声音说。
“昨天后晌才杀割完，棒子还在地里了，歇上一天，晾晒晾晒再往回倒腾哇。”
“几天了，死阴圪晴的，每天忽潲点雨，圪捣的你甚也做不成。”玉娥附和说道。
兰英:“可不是咋的，要雨的时候不给人们下，不要雨了忽淋上个没完，你在家里忙啥了这是？”
玉娥拿过凳子，让兰英坐。“啥也没卵成，就在家里忽绕了。这不是过十五军军一家子回来了，支应了几天，他们走了又去芦家村我外甥女家吃糕刚回来。”
“哦，军军回来了，这次待得时间挺长。孙子今年有六七岁了吧？”兰英显出关心的样子。
玉娥:“长待了五天，舒舒今年六岁了，明年升一年级了。”
兰英:“关么看见捏亲的？”
玉娥:“亲是亲了，就是激灵箭杆的，能害塌主户。把捏孩儿羊羔子欺负的，拴绳子拉上绕街耍。”
兰英:“半大小子，正是能害的年龄。”
玉娥接着说道:“现在的小孩儿聪明的、嘴甜的，可会日哄你花钱了。”
兰英:“罢哇你的钱给捏谁攒了？不给人家花给谁呀？城里的条件好，小孩儿从小教育就不一样。”
玉娥:“可不是咋的，别看人小，啥都知道，给你讲那故事圆圆要要的。让他爷爷给讲，他爷爷给捏讲墓活鬼偷油故事，乜说他爷爷骗人了。”
兰英:“哈哈哈，咱们现在老了，成了现代文盲了，根本教不了人家。你手机不会去问捏孩子个？人家都会。”
玉娥: “是了哇。爱死个手机呀，手机紧捞摸的，一不留神拿上厾搭出游戏了。”
兰英:“听说今年疫情市里面幼儿园关门，两口子上班，舒舒谁给看的了？”
玉娥:“捏他姥姥给看的了。这次我说舒舒别走了，跟奶奶在吧，捏不说话，用眼睛瞟他妈了。”
兰英:“实际上把孩子留下来，你们照顾一段时间挺好，等想了接回去。”
玉娥:“算个也不行。他妈怕孩子学说本地话了，再说嫌村里柴杂混草的不卫生了。”
兰英:“不干不净，吃上才没病了。其实城里的小孩子，来了咱们农村，怕这怕那，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也过于嫌咋。”
玉娥:“噢，现在条件好了，一家拉扯上一个缺欠欠，都当宝拢夺了。”
兰英:“我们邻居润格儿离了婚，孩子归了他，没人给看。去年给他父母送回来了。刚来时孩子瘦麻圪怯、脸白壳壳的，来了奶奶家没半年，个子长了一大截，前天看见脸蛋子吃得叾坠（du zui)叾坠的。”
玉娥:“不回来盼人家回来，回来两天也草鸡了。除了吃饭，两口子长嬢嬢(niang)躺了炕上，一人拿上了一个手机，头扎里面看，啥也不顾。想和人家呱啦几句话，你说了，人家待答不理的嗯了；要不了是两口子他指她，她说他，一天的绊嘴。寡实你做营生忙的，媳妇才给你照相呀，一会儿让你这样做，一阵儿让你那样儿说，把你摆弄的能麻烦死。”
兰英:“人家那是拍抖音了，你哇不看现在微信里人们尽发那些东西，甚也有。有的女人，搔首弄姿，扭扭捏捏，圪产的不知道咋呀。”
玉娥:“捏那是直播。”
兰英:“军军媳妇算个妥疲的了，去年秋天我们大媳妇回来，晚上让跳蚤在大腿上咬了一口，嫌厉倒啧的，第二天说啥要走。”
玉娥:“军军媳妇倒是好了，这次回来弯腰吭哧瘪肚的，看样子好像是又有了。”
兰英:“现在政策容许，快再生一个哇。要不了独生子女可难拉扯了，性格孤僻不说，到老孩子们好有个照应。”
玉娥:“噢，现在年轻人虚的，净赶好事了。看咱们哪会儿，超生让捏欺负的没处躲，又拉粮，又拉羊，生下孩子没户口，长大没田地，是个‘黑人’，损着了算是。”
兰英:“我生二亲后，家里没值钱的，贵贱给捏凑不够罚款数，没办法，把我二大娘家里一块石英表借上，顶了五十块钱。”
“哪会儿，有的干部侃七愣八递不里人话。”兰英幽怨地补充说。
玉娥:“不是当年乡里那个姓刘的领导对你好，莫非他没给遮护遮护？”
兰英:“瞎说，那个姓刘的？”
玉娥:“啊呀，就是一天骑个红摩托车，个儿不高高，挺爱喝酒。有次喝多了杵了三板嘴他家灰堆上，把逼脸碰了个血八，莫非你忘了？”
兰英:“哦，你说是那个刘大嘴，脸长罐罐的，那算不进眼酷了，我看见他就圪噎的想吐。”
玉娥:“少你妈给我装蒜哇，肯定你让捏得手了。”
兰英:“没，真没有。圪泡才哄你了。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那个王八蛋不知道从哪喝完猫儿尿扑去了。见我一个人在，就和狼似的把我抱住，臭嘴凑上来又亲又啃，两个鬼爪子在我胸脯上乱揉乱摸，可把我吓坏了，多亏我们孩子耍的回家才松了手。”
玉娥: “莫非孩子没看出来？”
兰英:“咦，逢着那种人可会演戏了，捏顺手掏出个诌逼本本假装调查计划生育了，脸白不泛泛的，好像啥事也没发生，临走还给了我们孩子一把糖蛋蛋。”
玉娥:“哈哈哈哈。”
兰英的:“咱们都是些榆木疙瘩，死脑筋，看捏艳红，混得展油活水的，过手的男人咋也无其数了。”
玉娥: “你说艳红？可长时间没联系她了。”
兰英:“焕青办事宴告诉她了人没去，听说捏和那个姓韩的包工头分开了，现在也不在鼓匠班子唱了，一个人在家直播了。”
玉娥:“这是？姓韩那个是曹家村的人哇？她们好像没结婚，是哇？”
兰英: “不知道了，大概没结，老也老了，还折腾啥了。艳红关节炎挺厉害，年轻时顾红火了，鼓匠班子冬天外面唱可受罪了。”
玉娥: “你说捏现在，老的小的，都爱直播，艳红岁数大了，敢情直播也有人看了？”
兰英: “咋拉没有，有些没方向老男人爱看大妈表演，艳红唱二人台荤曲子，咱们都没法听，捏那些粉丝们不住气的点赞、打赏。”
玉娥:“这是——，关么人家可挣钱了吧？”
兰英:“估计捏不少打闹了，夏天我去她家问询点事，艳红正在卧室直播了，我从门缝往里瞅，艳红又扭又唱，两个奶嘚赛赛的，紧点儿快抖得跌出来呀。”
玉娥:“再抖哒哇，软的像个布袋子，有啥看头？”
兰英: “上个月听说艳红专门去呼市做美容了。”
“哦，现在的社会，谁有本事尽情使哇，像咱们这没本事的，就凑乎的活哇，给，吃个苹果。”玉娥感慨道。
兰英:“不吃、不敢吃凉的，我捏这一向动不动肚鼓的，水果一类的算个也不敢吃。”
玉娥: “兰英，我正打算微信里跟你说，你做艾灸吧，可顶事了。我以前宫寒，腰疼的，自从上半年开始艾灸，好多了。”
兰英: “不知道了，反正前些时吃了五副中药不见效，艾灸真能顶事，我忙完了专门过来学学。”
玉娥: “艾灸可简单了，买点绒，一个人拿竹桶就能灸。”
兰英: “不超啦了，我来是想和你张一嘴了。这不是儿子昨天打来电话，说在集宁看好一套房子想买，首付二十万，让我给想办法凑点钱。听说你卖羊了，想和你倒握两个钱了。”
玉娥: “呀，你家是个没钱的，以前开油坊，这几年又揽全覆盖工程，还跟我哭穷了？”
兰英:“别提了，命里二搁半，受死也寡球蛋，那几年攒巴了两个，让我二妹子忽扇的，扑逼投了内蒙古大商城了，这不是老板前段时间也让抓了，二十多万打了水漂。全覆盖那活儿，赵四拉我们家那个承包工程，我紧说别掺和、别掺和，老圪泡不听。结果怎样？挣点钱几年了要不上，还把自个钱垫进一圪蛋。”
玉娥: “噢，现在钱难挣了，能易过，钱算个也不敢撒手，你得需要多少？”
兰英“你能倒给我两万最好，我家里有点，想给孩子擦处五万了，再少了怕媳妇说长道短。”
玉娥: “这是你张嘴了，别人我说破天也不敢答应。”
兰英: “知道，放心哇，我一两个月把玉茭子卖了就还你了，今年再贱哇还卖不了它四万块钱？”
玉娥: “中午我们家那个回来我跟捏说一声，让他下午给你从信用社取上。”
兰英: “好的，好的，一言为定，那我走呀。”
玉娥: “可这急慌忙烂的，好样儿来了，要不中午就这吃饭哇？咱们吃粉面大饺饺。”
兰英:“不了，不了。我还得去张兽医店里给猪买打虫药了，再见吧。”兰英边说边迈步出了屋子。
玉娥跟着送出去，“哎，兰英，咱们那一天相跟上去看看艳红？”
“行~，到时候打电话联系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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