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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收拾残局

彻底打败了叛军,接下来的事情温峤是不想管了。之前的军事行动中温峤除了应付一下傲娇的陶侃,其他的事情就单纯多了,一门心思尽快打败叛军,虽然很苦很累但也很快乐。现在可不行了,皇帝回来了,王导等一批王公贵族也都冒出来了,被苏峻之乱打断的问题,苏峻之乱引起的问题,都浮上水面了。比如如何处理流民军,怎么处置庾亮,投靠苏峻的宗亲又该如何对待,还有让人头疼的战后重建工作。对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温峤和陶侃都是不想管也管不了,老元老王导当仁不让,主持战后的一些列工作。

首先是解决叛军余孽,流民军残余的人马会合之后,打算到南方的山区落草,然而队伍之中老老少少不少,很快就被勤王军追上,一鼓荡平。祖约的部众更是不必再说,除去投奔温峤的桓宣部和祖约带去投奔石赵的部分其他大部基本被驻京口的郗鉴接收。

其次就是赏罚的问题,这个问题无疑很敏感,直接牵扯到战后朝廷的格局。先说罚,先前支持苏峻的司马氏诸亲王都被拉出来砍头,宗室的力量再次被削弱,苏峻部中无论是投降反正还是俘虏的将领也被清算了一遍,而引起战乱的庾亮自贬离京。温峤和叛军直接交战,麾下兵士牺牲不少,对苏峻的部众无疑是含有恨意的,叛军中匡术等人后来反正,加速了叛军的灭亡,但这不能抵消其所犯下的罪孽,王导为了培植羽翼想留下他们任职,温峤坚决反对,这才只得作罢。处罚叛逆都会引起争议,剩下的赏就要更加耐人寻味了,叛乱平息后不久,朝廷就下诏,议定功劳陶侃第一,郗鉴第二,温峤第三,这个朝廷实际上就是王导。陶侃是联军盟主,属第一无可话说,郗鉴排在温峤前面就有猫腻了,郗鉴功劳确实也不小,先在建康东面独力抵挡叛军,后期安定三吴,清剿余孽,但凭这些还不能力压首倡义举的温峤,更何况郗鉴在初期对叛军的态度也一曾暧昧。但是郗鉴和王导王家基本算是合体了,两家早已联姻,温峤在朝中最好的朋友庾亮自顾不暇,温峤在战争中也有不少像自立太庙这种出格的举动,所以最后议定温峤功劳在郗鉴之后。在主要地盘上,原湘州并入荆州,这让陶侃挺满意,不管后面的封赏和朝上的麻烦事,独自率军回荆州了,郗鉴负责建康以东的军事事务,庾亮负责建康以西的军事,温峤继续担任江州刺史。而在朝堂上,战前庾亮和王导两个寡头主导的局面也有了重大变化,庾亮一直要求自贬,无意继续把持朝政,而王导先期委身于叛军,也无脸面当宰相。这种情况下温峤是个辅政的最佳人选,他本来就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此次平乱实际功劳大家心知肚明,其人也为各方都能接纳,但是温峤不愿留下,他才不想料理这个烂摊子,朝政便继续由王导操持。除了赏活着的人,死了的人也要追赠,像死难的卞壸父子,陶侃的儿子陶瞻都予以追赠。

人的事说完了,或者说大人们的事说完了,接下来该说说小民和城池的事了。经历一年多的战乱,建康已经残破不堪,城中甚是缺粮,石赵帝国在叛乱期间南下的意向也让人们心颤不已,迁都成了一个很值得考虑的现实问题。迁都主要有两处可以考虑,一是大后方江州的豫章,二是三吴地区的会稽,豫章深处内陆,远离北方胡人的威胁,而且历经战乱较少,当地的经济生产和人口都优于许多地方,这里又属于温峤的地盘,最主张迁都豫章的也正是温峤。而会稽自三国时期就是人口稠密之地,更是建康的大粮仓,数百年后的南宋,就将国都定在这一带,江左当地的士族便力主迁到会稽。说实话好多事情在古今中外都一样,一件事情还没说准要不要干呢,之后该怎么干就已经讨论上了,甚至说的热火朝天,有模有样。朝堂之上争论了许久,王导一锤定音,不迁了。王导说建康是有王气的地方,孙权、刘备乃至秦始皇都说过,而且迁都是对胡人示敌以弱,迁都会进一步刺激胡人的野心,再说了乱世当以节俭为上,大家日子过得紧巴点也就熬过去了。王导说的大义凛然,温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迁都的确牵扯过大。豫章是温峤的地盘,会稽是江左本地士族的大本营,王导还是不傻的。

既然国都迁不走,温峤感觉继续待在这儿也没啥意思了,陶侃早早就走了,自己也该走了。庾亮是很不想温峤走的,多次挽留他,庾亮深知经历这次叛乱,自己的名声弄的很不好,地位大幅下降而王导的地位虽然也大降,但是经过各方权衡利弊,还是将王导推到前台。战前庾亮第一王导第二的格局现在扭转了过来,庾亮需要温峤留在朝中支持自己。而且更不可言明的是经过王敦、苏峻两次作乱,建康中央政府的威信一天不如一天,此时的朝廷宰相和当年的宰相已不可同日而语,最有话语权的是地方军阀,就像陶侃,这次平叛捞到湘州就心满意足了,对中央的其他封赏都不屑一顾。庾亮想以退为进,将建康彻底让给王导,自己去做个地方实力派,这个“地方”说到底就是温峤的江州,其他地方庾亮不是看不上就是根本进不去。温峤也不傻,他不想丢掉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更不想趟这个浑水。

留在建康辅政,温峤就能实现位极人臣这一每个做臣子的终极理想,忍受其中各种乱七八糟事,换来的可是做宰相啊,庾亮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自己去抢温峤的地盘不厚道,但是送给他的是宰相之名,完全可以弥补他的损失。庾亮这个太过精明的政治家或许还是不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温峤经过这次平叛被评价为忠君报国的典范,这就是他喜欢和希望去做的,他不是想靠忠君报国得到什么,要不然早在庾亮投奔他时或者刚打败苏峻的时候就得到了,不必等到现在,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他就是不想留在建康。

望着满目疮痍的建康城,温峤很是伤感,但是太多人呆在这儿只能加重粮食的供应负担,温峤也必须走了。回江州之前,温峤竭尽所能凑了一些粮食,又拿出军中的大部分军用物资,留给了朝廷,算为建康城的重建做一点贡献吧做完这些温峤便离开了建康,就像一场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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