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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诗经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原名《诗》或《诗三百》,收入诗歌305篇,大约产生于公元前1100年公元前600年间。其可分类为《风》《雅》《颂》。

《风》即“十五国风”,共106篇,即诸侯所辖地区乐曲,其中精华最多;《雅》可分为《大雅》、《小雅》,共105篇,是周王朝直接统治区域的音乐;颂则可分《周颂》、《商颂》、《鲁颂》,共40篇,用于宗庙祭祀。综而言之,《风》多民谣,《雅》多宴歌,《颂》多祭歌。

孔子曾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论语.阳货》)其言高度概括了诗的感染、认识、教育和讽刺作用,引导后世为文以《诗》言为雅,以《诗》文为信的艺术风气。

 但孔子及其后学往往多从政治、伦理角度谈经,而今天则应还以《诗》艺术文化和人文文化的本来面目。


《诗经》作为我国文学现实主义的源头,其内容极为丰富,可粗略归纳为以下几类。

1、永恒的爱情       

性乃人兽之本能,而弗洛伊德更称奋斗皆来自于性欲的升华,爱情的描述为稍有文化者必抒,而《诗》中的爱情描述内容多面,其中佳篇实如翡翠般的圆润晶莹。

其中有直率大胆之作,其直白之程度绝不亚于今日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如其中《召南.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暨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诗中怀春少女偏遇呆头鹅,只害得此位美眉欲火狂炽,一再要求意中人先向其示爱,以全其面子,其言语中热量奇多,直至今日仍疑其有花痴之嫌。

而其中最让人沉醉的应是朦胧相思之作,而此类最佳之文当属《秦风.蒹葭》,其文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险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深秋清晨,薄霜一片,芦苇丛边。独自凝望,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似近而远,若有似无,宛字绝佳,更增朦胧。此诗揭示了人类永存的企慕情境,在水一方揭示了人类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而伊人则是那若有若无、可望而难及的希望与理想了 。人生短暂,理想难求,但何人不求完美,美从何来,当然来自于在水一方的距离与朦胧。

爱情美满多是理想,而往往不幸才是现实。如《卫风.氓》则是描述一弃妇命运的一首怨歌。诗中充满了哀伤与悔恨。氓之蚩蚩写出了男人的真诚憨厚状,意在与其后男人的变心对比,以突出男人之善变与虚伪,其实古今男人大多如此,也怪不了他一人,胡兰成对张爱玲,李敖对胡茵梦,李连杰对黄秋燕,不都是如此吗?季节有更替,日月有转移,何况人心?


2.可怜的农夫     

古往今来,农民便是辛苦最甚、地位最低、命运最惨的代表。《诗经》中便有不少描写农事之诗,多存于《风》之中。

其中最具革命精神的当属《魏风.伐檀》。诗中曰: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厘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狟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其一针见血直击人世之不平,从是诗中似可见举斧伐木者的咬牙切齿状,斧下的树木一定已成了他们的发泄对象。狗急了便会跳墙,这便是革命了。此事作者脾气老大,与现代的鲁迅先生应属知音。

与《伐檀》相比,《诗经》中还有一类敢怒敢言却又无奈之诗,《硕鼠》便是此类作品的代表,诗人敢怒却不敢战,只想着理想的逃亡,其时还有可隐之山林,今日何处寻!诗中写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爰得我所。官害甚于匪古今皆然,大唱廉洁爱民之歌者,非硕鼠有几人!?

农事诗中的经典《七月》乃中国诗歌怨而不怒的典型,其以铺陈的手法把农夫一年中从事劳动的辛苦情景展现在我们面前。与前两首诗相比,诗中没有愤怒,没有反抗,却在平静的叙说中透着辛酸,于随意中显示着其份量。诗中天时自然人事达到高度和谐,诗中写道: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好一幅春日采桑图!作者似类胡适,文风平淡而雍容,却亦有牢骚流露,如: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再如:采荼薪樗,食我农夫。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一年到头的辛苦却仅换来饥寒交迫的悲惨生活,吃得是苦菜,连麻衣都穿不上,甚至连最起码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平静的泪中却含血,确为《国风》之冠。


3.悲苦的征役            

历代徭役与兵役,皆多为统治者享乐服务,如修陵与戍边,这是除了战争以外,平民百姓的最悲惨的另一部血泪史。

如《小雅.何草不黄》中写道: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哀我征夫,独为匪民……哀我征夫,朝夕不暇。开头三个反问,其后两个“哀我”,句句凝结征夫之泪。

再如《小雅.采薇》中写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漫天风雪,严寒更兼饥渴,但终究九死一生,将再见亲人,本应欢笑,却多伤悲。为何?为何!诗歌至此而止,发人深思。试想,侥幸未死,可归来后又如何才能生?!

征夫之苦让人同情,而同样痛苦的则是失去生活情趣的闺中思妇。女人多以感情的稳定生活的平静为理想,可这怎能实现,丈夫征战在外,生死与否?如《君子于役》中写道: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苟无饥渴!等待最让人头痛,更何况这无期的等待,只能心痛了。

再如《卫风.伯兮》中写道:伯兮曷兮,邦之杰兮。….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原言思伯。甘心疾首!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不假。女为悦己者容,此言非虚。可正是此情太真,所以思念愈深,伤痛愈深。


4.古老的史诗

《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绵》、《黄矣》、《大明》是一组周民族的史诗。作者们用简朴得让人实在难懂的土著语将周部族的发祥发展创业作了朴素的描述,并颂扬了先民在黄土高原披荆斩棘谋生存求发展的光辉业绩,当然其中不乏中国历史神吹王者的通病。

如《生民》中写道: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礼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此文看似艰深,译文却幼稚的让人发笑,神吹了周王朝的奠基者后稷——姬弃的出生史,即他老妈姜嫄无儿求神,无意踩到了一个臭男人(后吹为玉帝)的脚印,继而玉体大震,怀了孕,生了周始祖,多么伟大的母亲!其实后稷只不过是母系氏族社会中的一个不知其父的私生子而已,大笑!

虽此组诗过于难懂充满神奇荒诞,但毕竟可从中窥得史实,中国远古传世的史诗极少,其当然以稀而为贵。

 


《诗经》在艺术特色方面亦为后世所膜拜,也可简要归纳。

1、赋比兴的艺术表现手法。

赋即铺陈直叙,如《七月》中对一年农事的描述。

比即比喻,如《卫风.硕人》中写庄姜之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中美眉庄姜之指纤细柔嫩如荑,肌肤润泽白皙如脂,脖颈修长如蝤蛴,齿白如玉,弯弯细眉,笑意迷人,目似秋水,顾盼生情。庄姜经此数比果然绝代尤物,今日之影视歌明星如唐嫣赵丽颖之流,实在无法企及了。

兴即起兴,通常用于一首或一章的开头,以引起所咏之调,还常含联想象征寄寓烘托渲染等意味,且常兼有此意,如《周南.关雎》中写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便以雎鸠互鸣兴至男女之恋。


2.和谐的韵律。

首先,《诗经》的句型以四言为主,节奏为每句二拍,偶有变换。

其次《诗经》还具联章复沓、回环往复的特点,这也正是今日流行歌多用的格式。

此外单音之词多被重叠使用,重言、双声、叠韵层出不穷,还多用虚词。“重言”如“杨柳依依”、“日出杲杲”、“灼灼其华”、“河水洋洋”等。“双声”、“叠韵”如“窈窕”、“参差”、“辗转”等。

3.直率的抒情言志。

这主要表现在其真实地反应现实生活和直率地表达思想感情,如《七月》、《伐檀》、《硕鼠》等作品大胆放肆之程度让人心惊,而这竟能被当时的统治者相容,可见当时的政治比其后的历代的所谓的开明社会民主的多。

其次《诗经》中还有不少诗篇直接来源于现实生活,富有很强的生活气息,如《芣苢》诗中写道: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拮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此诗描绘了采摘芣苢的女子们的欢愉,诗从心田自然流出,仿佛天籁。

总之,《诗经》以独特的艺术魅力谱写着那个时代丰富多彩的华章,反映了各阶层人们的喜怒哀乐,以其委婉隽永的特点,深刻影响了中国诗歌以含蓄为美的审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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