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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条条潺潺流淌的溪水汇聚到山脚下的一汪池塘里,我们来自原巢湖地区六个县的单纯活泼的少男少女们来到一座青山脚下,开始了三年的中等师范学校生活。
来自庐江的尚存瘦高个,常常戴着绿军帽,一说话脸上自然带着温和亲切的微笑。他很爱运动。一次我们在操场一旁的单杠上练习,无论我怎么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完成一次引体向上的动作,尚存轻松地做了十几下,臂力让我自愧不如。师范二年级刚开始,同学们对打篮球变得无限热衷,课外活动时抢场地打篮球,星期天上午更是玩得尽兴。六个同学分为两组,比赛着打半场,拍球,运球,传球,远投,近投,三步篮,抢篮板,看谁最终能够胜出。大家球技都不高,可对篮球的热情与专业运动员一样的高,纵使是半坛醋也要晃个不停。尚存与我是球场上的常客。
星期天我们有时成群结队去西埠镇、含山县城、和县县城,有时去爬十多里外的鸡笼山。一路上走着,笑着,开心地聊着天。尚存口才极好,总喜欢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乡下的趣闻。
仲夏时节,辽阔的田野已经被碧绿的秧苗覆盖,鱼儿游弋,青蛙跃动,鸟儿低低地飞翔。尚存拎着一个鱼篓、一只小铁锹,开始在田塍下寻找黄鳝的踪迹。一个黄鳝洞泛着泡沫,他一根中指探进洞里,碰到黄鳝光滑的身体,猛地紧紧扣住,拽出洞来。更多时间,黄鳝立刻逃逸,藏到洞穴深处,于是尚存挥动手中的铁锹,拼命地朝洞的深处挖去,直到黄鳝现出原形,难以藏匿,被他生擒活捉。半天转下来,鱼篓里已经有二三十条黄鳝,一家人的生活能得到改善,到街上卖了,能挣不少零花钱。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尚存的哥哥考取了安徽大学,在当地引起了轰动。通过读书改变孩子的命运成为乡下人最殷切的期待。在哥哥榜样的感召下,尚存更多地将目光从野外转向课本,灵通的他轻松地考取师范学校,村里人再一次掀起热议:祖坟一定是冒了青烟,一家两个儿子都考取学校,成了公家人,太让人羡慕了。
一个初中女同学,在尚存上了师范之时,她上了一所高中。二人鸿雁传书,情真意切,初步确定了恋爱关系。每次返乡,尚存既渴望见到自己的父母,热气腾腾的故土,又盼望见到心爱的女孩。二人纯真无瑕的感情在见面与长谈中一点点得到升华。没有花前月下的缠绵,只是相互喜欢,有节制地相爱着,静待花开,等待幸福时刻的最终来临。
师范二年级下学期,尚存突然感到左腿膝关节处隐隐作痛,晨跑是不能参加了。时间一天天过去,疼痛感一天天在加剧,像有一只无形的钢刀在骨骼上刮着。剧痛折磨得尚存无法入睡,于是起床来到夜色如水的校园里,忍着疼痛一点点挪动着脚步,面向茫茫苍天与不远处的朦胧山影,他一次次在心中发问: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万般无奈下,尚存通过班主任丁老师向学校请了假,他要回到父母身边,他要去省城合肥作一次认真检查,他要揪出那个让他青春的生命备受煎熬的病魔,他要健健康康地回到同学们身边,回到到处绿意葱茏的校园。
可尚存再也没有回来。他被查出患了骨癌,在医院进行着化疗与放疗。同学们深陷惊愕与悲伤之中,在班主任丁老师的提议下,大家为他捐款,五元、十元不等。几百元的捐款由尚存的同乡同学吴正年带到了他的病榻前,虚弱无力的他眼中满含感激。
可治疗并没有击败病魔对他身体的致命攻击,半年后,尚存离世的噩耗传来,每个同学都伤心不已,惋惜万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们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甚至是不堪一击。班级五十个同学的座位从此缺了一个人,一直到毕业时那个座位都是空着的,提醒着我们那颗早逝的青葱生命,警示我们要珍重生命,珍惜宝贵的青春年华。
尚存的女友高中毕业后在镇上一商店里当营业员。毕业后的一个暑假,同学张后玉与吴正年决定去商店里看看那个女孩,想给她一些安慰。可一看到他俩那熟悉而亲切的面庞,他们还没有开口说话,女孩已经是潸然泪下,晶莹的泪滴淌满了她秀气而苍白的面颊。
作者简介
张勤丰,中学教师,文学学士,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近年来,在报刊与知名微刊发表散文近300多篇。出版散文集《风从乡野吹来》《岁月不会忘记》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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