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远去的小姨

点滴阅读,丰富人生

■ 

聚力阅读,汇聚大众的力量

心情音乐 

边听边读

小姨生于五十年代,岁数并不大,只比我哥略大几岁。我外祖母生了六个子女,我母亲排行老大,小姨最小,母亲长小姨二十多岁,在母亲眼里,小姨就是个孩子,母亲常常像宠我们一样爱着小姨。

小姨身材略瘦,眼睛不大,背微驼,也许是遗传因素吧,因为我母亲似乎也有点这样。

小姨尚小的时候,我外祖母生了一场大病,走了。

小姨成了没妈的孩子。

小姨二十三岁那年,外祖父对我母亲说:“粉儿能嫁了。”

我母亲点点头。

外祖父和母亲常常叫小姨的乳名——粉儿

于是,我母亲便张罗着给小姨寻婆家。经人介绍,邻村有个小伙子,双眼皮,高个子,说起话来总是微笑着,一副憨厚的样子。

母亲说男孩长相不错,又有个泥瓦匠的手艺,荒年成饿不死手艺人的。

小姨很乖,她相信我母亲的眼光,愿意听母亲的安排,

没有太多的礼节,不久,小姨便结了婚。

在上一辈中,小姨是最让我喜欢的,她满脸和善的笑容,总带着几多温暖,一双不大的眼睛,一笑常迷成一条缝。

记忆中,结了婚的小姨总爱背着一个花色的小布包,见了我们常常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拿出孩子们想要的东西,有时是一袋奶油饼干,有时是一个花头箍或一块花手绢,惹得我和姐姐们手舞足蹈。于是,我们常常站在门口,盼望着,能看到背包的小姨来。

小姨常常到我家串门,每次来总对我母亲说,“姐,我想你了。”

母亲见了小姨,就从柜子里拿出鸡蛋来,洗了锅子,升了火,给小姨打几个荷包蛋。我和三姐站在旁边看,母亲手指着门外,让我们去外面玩。

 我和三姐愣愣地不肯走,小姨笑笑,说:“姐,也给孩子们吃。”

于是,三个荷包蛋,小姨只能吃到一个,我和三姐每人也吃一个。

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个,母亲不会干农活,全家的生活靠父亲一人做大队机工挣来的工分。母亲平时舍不得花钱给我们买什么吃的,穿的,过春节的一件新衣裤,母亲便会在新年过后,让我们脱下来,洗干净,叠好,放进衣柜里,待下一个新年再穿。

我十岁那年春天的一天,小姨来我家了,那时,她刚结婚二、三个年头,小姨扎着两条辫子,穿一件花衬衫,还是背着那个花布包,走到哪笑到哪。那天,我老远就听到小姨的声音。

“小姨来了,小姨来了。”我和三姐欢呼雀跃,哥和大姐,二姐年长我好多,我和三姐年龄相差只两岁,所以,家里最活泼,最受宠爱的就数我们两个了。

小姨摸摸我和三姐的头,我也偎依在她的怀里,撒一阵娇。

“小姨今天带你们去镇上。”

“噢,逛街啰,逛街啰。”我的声音大得似乎天下人都能听到。

“不许去,又让你小姨花钱。”母亲板着脸。

“姐,没事的,孩子们难得去一趟镇上玩。”

“不管怎样,不去,不去。”母亲说。

我看母亲不依不饶的样子,便“哇哇”大哭起来,甚至躺在地上,边哭边滚。母亲看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作罢了。因为每次母亲板着脸的时候,我都会使用这个法子,母亲也只好无奈地答应我那些无理的要求了。

 那天,母亲一再叮嘱我和三姐不许乱花钱,我们一个劲地答应着,我还对母亲保证说决不会让小姨买东西,只是去看看热闹。

小姨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姐姐,我们坐上了一个去集镇的顺船,一个小时后,便到了镇上。

镇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眼花缭乱。商场里一双粉红色的皮鞋,诱惑着我。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趴在商品柜的玻璃上,看得入了迷,我甚至想象着自己穿上那双鞋时的情景。

三姐拉了我一把让我走。

 我却脚下钉了钉,不肯挪步。

 小姨笑眯眯地走过来,“这红皮鞋,咱兰儿穿上一定很好看。”

“真的吗,小姨?”

“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姨让营业员拿出那双鞋,让我试穿。

 我穿上后,大小正合适。

“正好,你看多好看啊!”小姨说,“给我包起来,这双鞋,我买了。”

 小姨满足了我的心愿,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

 我抱着鞋盒,一直到家都没有半点放下来的意思。

 回到了家,小姨对我母亲说:“姐,别怪孩子。”

那天,母亲看着我,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这让我感觉有些意外。

后来,我穿上了鞋,一直不肯脱下来,因为这双鞋,闹到很晚,我才上床睡觉。第二天,上课时,我老是打瞌睡,还挨了老师一顿批评。下课了,几个女同学都跑过来,围着我转,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我虽然挨了批评,但想到这双鞋如此受同学青睐,心里倒也平衡了许多。

渐渐地,我长大了,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小姨也慢慢衰老了,我常常发现小姨头上冒出的些许白发,那双原先摸起来很光滑的手也有些粗糙不堪了。

在小姨四十出头那年,我姨夫生了一场大病,小姨带着姨夫辗转于城市的各大医院,可还是没能留住姨夫。

 姨夫走后,小姨独自一个人承担起家庭的重担,那年,她的儿子正读高三。

有个热心的远房亲戚,看小姨辛苦,便带她做起了服装生意。

第一次去服装市场拿货,小姨约好了那个做服装生意的亲戚,到服装市场门口见面。那天天没亮,小姨就起床了,她用针线在自己内衣上,缝了个不大不小的袋子,把拿货的钱放了进去。

几经辗转后,小姨终于坐上了去服装市场的大巴车上。车里的人很多,车子最后一排还空着一个位置,小姨感觉很庆幸,一屁股坐了上去。旁边有个女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颈上扎着一条蓝色丝巾,头上盘着朝天的发髻,脸上有一层厚厚的粉,嘴唇上的口红有些润开来,看上去显得嘴很大。她不停地我我小姨搭讪着。

另一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他一会就把屁股往小姨这边挪,小姨感觉那男人的胳膊大腿,已经贴在自己的胳膊大腿上了,她耸起胳膊,夹紧大腿,好让自己少占些位置。

旁边女人看见了,冲着那男的,“喂,你这人怎么总挤着人家妹子啊?”女人瞪着眼,看起来有些凶悍的样子。

男人赶紧往外挪了一下,小姨感觉松了许多,她朝那女人笑了笑。

小姨感觉有些累,连续打了几个呵欠。

 小姨便把头仰在椅子后背上,闭着眼,打起盹来。

“到站了,到站了。”有人大声叫起来。

小姨揉了揉眼睛,随着人流下了车。那个做服装生意的亲戚,早已在市场门口等候小姨了。看到了小姨,她便带着小姨去市场内拿货。

市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姨一个摊一个摊地挑选着服装,待准备付款时,才发现内衣口袋里的那些钱早已不翼而飞,小姨急得到处找,可怎么也没有找到。

小姨摸摸,幸好揣在外衣口袋里的一百多元钱还在。

无奈之下,小姨拿着这钱准备买点吃的,填饱肚子。

这时,过道旁有一个女孩子,蹲在那儿,手捂着脸在抽泣。小姨忙走过去,问那女孩哭什么,女孩抽抽噎噎地说,她拿货的钱被偷了。小姨把那女孩拉起来,边安慰,边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水,掏出了自己身上的一百元给了那女孩。后来,小姨身上就只剩下了路费,连肚子都没有填饱。

从服装市场回家后,我们都责备小姨,说大巴车上那个女人和男人,一定合起伙来,偷走了你的钱,还有那姑娘也许就是骗人的。

小姨却始终不同意我们的说法,“在你们眼里,天下好像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总认为小姨有时聪明,有时糊涂,小姨可不这样想,她觉得,人活一辈子,还是糊涂些好,我常常笑她越老越傻。

小姨的儿子,我的表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学习认真,也知道孝顺母亲,后来,高考成绩优秀,成了一名大学生,几年的读书生活结束后,表弟有了一份好工作,在城市买了房子,结了婚。

小姨本该享享清福的,可前些年,她感觉乳房有些隐隐作痛,医生给她检查后发现,小姨的乳房长了一个肿瘤,医生建议动手术。那天,我和母亲都去看她,小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母亲一个劲地流泪,小姨拉着我母亲的手,“姐,别哭了,你妹就是这个命。” 母亲听罢小姨的话,哭得更伤心了。

后来,小姨的手术很成功,身体恢复得也很快。

 她对我母亲说:“姐,看来你妹的命还很大呢!”

母亲嗔怪小姨,让她从今往后,好好保重自己

“没事的,姐,你妹命大福大。”

 小姨生了孩子后,也曾落下心脏不好的毛病,

加上那次手术后没多久,小姨又不停地做这做那,似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所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近年来常常感到头昏,身体乏力。表弟也曾带她去医院做过几次复查,治疗,可去年秋天的一天中午,小姨突然倒在大街上了,被人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这次她最终没能睁开眼睛。姨夫的几个本家,手忙脚乱地把小姨抬回了家。小姨浑身冰凉,她躺在表弟的新房子里,那样的安祥。

小姨来也一个人,去也一个人。

我和姐姐们哭得昏天黑地,母亲伏在小姨身上更是嚎啕大哭。

几天后,小姨成了一堆泥土的主人,她离开了我们,永永远远的。

有时,躺在床上,我常常想起小姨,不知不觉的,泪就流下来了。

也许小姨离开只是一次远行,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可小姨的这次远行,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再也不能叫一声我的小姨了。

作者简介

梦的衣裳:兴化作协会员,有文章  发表在市级刊物和各大文学网,许多文章在自媒体推广。现在供职于兴化作协小作家培训班。


是一种鼓励 | 分享是最好的支持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郑长春:太息掩涕忆二姨
为给儿子还房贷,老人从楼上摔了下来
【河南】易荣荣||人世间的雨
中国的婚姻状态:忍!
散文欣赏:我的大姨
亲历故事:这颗痣是福痣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