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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Memory
母亲与堂姐
文：傅世伟
按祖上规矩，我们傅家是大排行。爷爷这辈虽只有哥俩，可按大排行，我们称爷爷的弟弟为四爷爷。四爷爷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堂叔，1947年，解放沧州那年，随解放军南下了，后来当了官。1976年，他的职务是南海舰队某师的政治部主任，副师级。那一年，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姐高中毕业了，该上山下乡了，离家后就再也没回过老家的堂叔想起了老家。于是，他把堂姐安排到沧州来插队落户。
那一年，我14岁了，堂姐的样子依然很清晰：高高的个子，粗粗的辫子，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性格开朗，笑起来很感染人，我只记得她的小名：小丽。按父亲这辈的大排行，我父亲行二，堂姐应该称呼我母亲为二大娘。但也许是受部队环境的影响吧，堂姐第一次见到我母亲就叫大娘（后来一直这么称呼），母亲见到从未见过面的叔伯侄女，跑前跑后地忙活着。母亲干活很麻利，不长时间，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饭菜就摆上了桌子，小丽姐（我一直这么称呼她）和送她来的一位姓杨的部队干事就香香地吃上了饭。
小丽姐插队的地方是沧县东部的风化店村。来沧州时，堂叔给她捎来了一辆旧自行车，这成了她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家（我家）的交通工具。小丽姐每次回到家，母亲总是眉开眼笑地给她做好吃的。当时，白面还很少，平日里，就连我这个老儿子母亲也舍不得给吃。只有小丽姐是个例外。小丽姐每次临回村前，母亲还要蒸上一锅白面馒头，给小丽姐装上几个，其它的晾凉后切成片，母亲坐在煤炉前，把馒头片一片片烤得焦黄酥脆，全都给小丽姐带走。有一次，因为烤馒头片的时间太长了，母亲的两只衣袖竟然都煳了。小丽姐激动地对母亲说：大娘，您比我的亲娘还疼我！
虽然我和小丽姐的关系也很好，可母亲对小丽姐的关爱常常让我不解。有一次，我看到母亲悄悄地流泪，我问母亲为什么哭？母亲说：小丽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其实，我有四个亲姐姐，也就是说，母亲自己有四个女儿，老人并不缺乏对女儿之爱。直到小丽姐回到自己父母身边之后的一天，我才听母亲说出其中的原委：闺女大老远地投奔老家来了，咱老家人就得对得起人家，可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
1979年，小丽姐参加高考，以几分之差落榜，她的插队生涯也结束了，准备回到远在广州的自己的家。那几天，母亲整天闷闷不乐，目光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送走小丽姐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母亲眼中不住流出的泪水。小丽姐也紧紧拉住母亲的手说：大娘，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
小丽姐回去了，母亲天天念叨着。几天后，终于盼来了小丽姐写来的一封信，母亲让我读了一遍又一遍。一个月后，又接到了小丽姐写来的第二封信。从此后，就杳无音信了。母亲时时想起来就说，小丽这孩子怎么不来信了呢，是不是忘了大娘呀？直到我祖母去世时，我四爷爷的二儿子（二堂叔）从北京来参加葬礼，母亲才知道小丽的工作单位：佛山市进出口贸易公司。但不到一年后，母亲也因脑血管病复发去世了，临走前，再也没见到小丽姐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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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伟
60后，沧州广播电视台党委委员、主任记者。散文、小小说、评论、随笔等作品散见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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