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郞舍杏如梅
文|扶风
早春花渐繁盛,人心思乱,望望自家里的颜色,掩饰着春暖花开的内心,淡淡地说,正是看花的好时节么。与谁看花,看甚么花,到哪里看花,其实倒不见得多么重要。
年年都看花的开谢,激动是不必有的,但这个季节,能看出些花的这一春趣味,便是有意思的事了。
譬如大先生说的,诗人站在桃花前,竟闻出了桃花香,后来验证,那桃花香是桃花旁女子身上的大宝香。诗人恨不得把花朵吸进肺叶里面的贪婪情状,可爱得令人怜惜,于是许多女孩子爱诗人,大约是热爱被呼吸的享受。至少桃花是喜欢诗人的。
大先生温尔文雅,有顺其自然的性情。小先生寻了一个热闹处,杏花开的那个好啊,还弄出一个杏花节来。人群顺着人群就流往杏花林的深处,一不小心,便能走得失散,这个找不到那个,那个找不到这个,最后都泄了气,在花下一坐,叹春天花如海,人皆如梦中,乱纷纷反不知是为何而来,因何而去了。
红杏枝头春意闹。宋诗人体会的好,春宜闹。大先生问小先生:可有不闹的去处。小先生答:此去过城市,再入山林,荒山有野杏,亦有田舍郞。大先生道,可去,可去。小先生又介绍野杏在什么村,野杏为甚么野,野的如何如何,把一个温尔文雅的大先生,直欲生发春心,要闹一闹野杏。
郞舍在山凹里,散落的老房,聚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村里村外,散落的老杏,各自开花,各修正果。说一枝红杏出墙来,感觉杏是懂得解放的,但真见到出墙的红杏,又有欲与之同放的希望。往墙下一站,那一枝探出来,隐隐带着香甜气息,挪不动步,移不动心思。从巷子里过,不经意就是一树,就是一枝,就是一片,可你就是找不见人,人都到哪里去了。
偶尔见村妇门前闲坐,身旁便是杏花。明白了大先生小先生来看杏花,热情的跟大先生与小先生是慕名来看她家闺女一样,朝村南的山沟里指点方向:那边,那边,那那边,反正,哪边都是了。
村南山沟,沟上梯田,梯田上遍处老杏。此时早春,郞舍气温偏凉,花就开的晚了些。大先生学问高,懂得看花要看欲开未开时,正说到野杏的情怀上。郞舍的杏,此一棵彼一棵,在野外经着风霜,在野外受着雨露,在郞舍,在这个美好的名字里,传达着开花与结果之间,许多说不出来的秘密。
老杏们很老了,每一棵都能有半个怀抱,又都倔强地朝天上长,四处散开花枝,每一个展开都是自然的不能再自然,自由地不能再自由,甚至可以把技头伸到梧桐的枝上,伸到荆棘丛中,山石缝里。野杏与家杏的不同,是家杏学会了出墙,野杏学会了出家。
半开的野杏,在郞舍的荒山沟里,半开的红,半开的白。与大先生说宋的词,一半儿的词牌。大先生说,噫,那可是好,最好的时侯便是在一半儿的时侯。眼前一老大株红,一老大株白,依偎着在坡上,树下乱石草丛。大先生与小先生坐在二树下,守一树半红,守一树半白,再回头望不远处的郞舍,一半儿山,一半儿坡,一半儿人烟稀少,一半天空浩渺,一半儿白羊过杏树,一半儿冷清伴飞鸟。
大先生与小先生,皆从大城市里来。至郞舍老野杏下,说杏花节。大先生道,此处野杏偷开,如青春偷情,实在令人可以一哭也,今日到得郞舍,便是郞舍杏花的节日罢。小先生哪敢不听大先生的,随声附和。大先生与小先生在二老杏下相谈甚欢,所谈内容与风流有关。而红白老杏,半花入景,好似为郞舍铺了一坡好锦帐。
凡高潮必有失落,看花人终将回身。回身又再回头,极远山坡尽头,忽一片大白,绚烂的惊呆了两位先生。绚烂白又似有一圈红晕,此时日渐西落,光线渐渐迷离,愈远观愈觉神秘,问:那可是此刻最开放的一株么?答:是的,它可是在问:郞,舍得么哥哥。
道旁,一老妪休息于树下。问高寿。答:记不清了,时间太长,忘了。又说,糊凃了,所以记不得几岁了。大先生没有想到竟能在郞舍遇到如此志林上仿佛才能有的人物,细细打量,回头说,这个老妪,年轻时侯,定是这郞舍第一的美人儿,不信你们仔细看看那眼神,如此老,如此清澈,坚定,柔韧,还自得地在冷清中美着。
出郞舍,大先生对小先生说,郞舍老杏如梅。小先生说,从热闹的地方到冷清的地方,环境不同,骨气也会变了。问扶风何感,扶风想了想道,原本是来看杏的,却看了梅,大先生与小先生,两株梅,植到郞舍,竟可以不须辨的。
与谁看花,看甚么花,到哪里看花,其实倒不见得多么重要。郞舍不过是一个去处,野杏不过是几株植物,至于人物,大先生好像姓杨,小先生好像姓王。再至于扶风,不知其何处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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